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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父之名

使我们醒来,这苦闷也不会因为我们瞧得见而加深颜色。走了一半道,终是陡然遇到了这片坟群,为了强调这里的阴沉,和鬼气森森,前一些,甚至是后一些地方似乎是故意地克制,显出了平静的元气。说不定哪棵秃了叶的老槐或是快要趴伏成平面的坟头拐了这条道的弯,他们才真实地到达了先前说到的克制。我也要躺在这该死的地儿了,福海想。想着的时候加快了好些个步子。

很快便到了路的尽头,穿过一片枝叶凋零的小树林,是一条枯了水的河。过了桥第一家是赵明德家,虽然这个村叫申楼,却是全姓了赵,没人晓得是啥缘由。

福海老远听到了那咔嚓咔嚓的声响,尽是天阴气浓,福海瞧不清赵明德的动作。随了那响动,他想他的两手定然拿了刨子一下接一下地刨平木板。进了院子,赵明德的三轮车停在院子里,车上搁了两把椅子。福海看到赵明德在劈材。从这里望过去,院子里全是木屑,没几块裸露的地皮。排在墙边的一口口棺材整齐地码了一溜,他不晓得哪个才是自个儿的。福海靠着三轮车边停下,咳嗽了一声。赵明德瞅了他一眼,朝一边吐了口痰,对准了一截儿圆木,劈下去,几下之后,又朝另一边吐了口痰。他的背部隆起的脊椎显出麻绳一般的凸起。

福海说,这天要下雨。

赵明德歇了斧头,呼呼喘了气,看了看天说,怕是等落了地也变了雪。

等不及了。

是啊,谁都等不及。

这几天拣个空送过去吧。

送早了怕你硌硬。

别往嘴里吃蚂蚁。

自个的身子自个晓得,怕是今儿个便用得着。

这时候赵明德才瞧出不对劲儿,并告诉自己不要暴露不相信这不对劲儿。

今儿个?

今儿个不成,我要出趟门。

你这是要去哪儿嘞?

我要去郑州,孙子抢了说。

别往嘴里吃蚂蚁。

你这一大把年纪跑恁远干啥?

这日子也没啥嚼头了,就当遛个弯吧。

我要去郑州,孙子说。

福海拿手捻死孙子脸上的蚂蚁,待孙子满脸黑乎乎的,福海又捻死了一只。

那时候—或许是比这早些时候—我们没十二岁,也有十一岁了,而我才十岁。正因了这个年少的年龄,我大多遭了他们欺凌。那些日子,我的抗拒反而帮了他们更愉悦地取笑我。这时候的白天很虚,黄昏渐次降临,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