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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重建怒苍 第一章 爷爷生在天地间

却说秦仲海不愿连累卢云,独自骑马离去。他怕卢云百般搜寻,又把自己找了出来,便躲在森林深处,待卢云走远后,方才驾马离开。他心里只一个念头,便算孤身死在客途,也不能牵连旧日好友,任凭卢云嘶声呐喊,他也默不作声,不应不答。

北风紧,天候寒,雪势越大,深夜之间,秦仲海孤身上路。他身上伤势沉重,高烧持续不退,疮口更已化脓腐烂,行了半里路,便感气力不济,几次给大风一刮,险些给吹落马下。他自知早晚会给颠落马背,便解下腰带,将自己牢牢系在马上,只是手上这番用力,又让他双肩筋骨煎熬,直欲昏晕。

人生到了这个田地,已是走一步、算一步,能多活一时半刻,也算自己运气。秦仲海不管自己朝何处行去,只知离开北京越远,自己活命的机会便大一些。

浑浑噩噩间,经过一里又一里路,秦仲海早已昏迷,也不知身在何方。行到深夜,风势转紧,只把他给冻醒了,睁眼一看,只见四下漆黑,不见星辰,除了风雪呼啸依旧,别无其他人影。秦仲海眯着双眼,眼见那马与自己相依为命,此刻却在道旁睡觉,着实懒得厉害,他心下咒骂:“操你奶奶雄,老子都沦落到这个德行了,你这贼厮马居然还敢打混,我操!”右腿轻踢马腹。那马登时嘶鸣一声,又往前行。

秦仲海也不管它往何处去,只知情势紧张,自己绝不能在北京一带逗留,以免连累同侪。只是连夜奔波之下,腹中饥饿难忍,便伸手到马腹旁的行囊中掏摸,登给他找出一只冷馒头。秦仲海胡乱咬了几口,但他手中无力,稍一颠抖,那馒头便坠到地下。秦仲海身上重伤,无力拣拾,迷迷糊糊间,又已昏迷过去。

便这样不死不活地行了几日夜,秦仲海既不曾饮水吃食,也不曾下马歇息,只如死尸般挂在马上。当年西夏国战士虽死马上,犹不坠地,现下却给秦仲海用来逃难,倒也算是管用。

一日黎明,秦仲海趴在马背上,已是气若游丝,迷糊间听得人声沸腾,好似到了一处市集。陡然间,一人伸手拦住马儿,暴喝道:“老兄!你死了吗?”

秦仲海给那人用力摇了一阵,缓缓醒觉,他抬起头来,呻吟道:“你……你……是谁?”那人喝道:“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谁哪!你这病痨子要上哪儿去啊?”秦仲海勉强拾起头来,茫然道:“我……我在什么地方?”那人嘿了一声,喝道:“你在黄河边上啦!”

秦仲海吃了一惊,道:“黄河?”他极目看去,只见大水滔滔,浊浊东流,真已到了黄河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