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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意地说,嗯,很像范。你的头型好,没什么坑坑洼洼,要穿件袈裟,没准比我还像个和尚呢。

我不知道阿宏叔是在表扬我的头型,还是在表扬自己的刀法。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脑袋,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辣,凉飕飕的。看着地上的那些黑发,我心生愧疚,似乎自己欠了它们什么似的。要知道,以前我可从来没剃过光头。

事实上,我有些后悔了。我真的要干这一行吗?我并没有想清楚,此前我只是将做和尚当成一门能赚钱的行当。可真剃了头发,我才心虚起来,我根本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我没着没落地回到房间,将头搭在冷冰冰的枕头上,望着天花板,恍惚地觉着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凌晨四点多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钟声。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这是叫早课的晨钟。我爬起床,急匆匆地穿上僧衣,往外面赶。此刻,天还漆黑,屋外冷风阵阵,打在身上,就跟迎面泼来的冷水一般。我站在走廊上张望,看见大殿的灯已经亮了,住在别处的几个僧人正零落着往殿里赶。我打了个冷战,清醒了过来。我觉着心里一阵的荒凉,又开始后悔剃光头的事。

穿过走廊,我匆匆跑下楼梯,进了大殿。在大殿里,其他的僧人早已在两边站好,双手合十,神情肃穆。阿宏叔站在两排僧人中间。他的头看上去刚刚刮过,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就像河豚鱼鼓胀的肚皮,白得耀眼。

此刻的阿宏叔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面无表情,眼里透着一道冷而不易察觉的光,极迅速地在众人身上掠过,又极迅速地收敛。人齐了,他低垂下眼帘,深沉地唱出一句。

宝鼎热名香,普遍十方,虔诚奉献法中王。

我听不懂阿宏叔唱的是什么,我只是觉着奇怪,这阿宏叔平时说话并不觉着多少好听,可一唱起来,拿腔拿调,却是十分动人。怎么说呢,那声音就好比做漆活儿时,用最细的砂纸打磨过的木头一样圆润。

我不会念,更不会唱,可站在那里,我也听得入神。我觉得这声音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细腻绵长,这样熟悉,又这样陌生。一瞬间,我百感交集,甚至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早课罢了,大家便去斋堂吃早饭。吃饭时,我忍不住问阿宏叔,阿宏叔,你早课唱的是什么啊?

是楞严咒。

楞严?

阿宏叔没作声,叫人去拿了一本经书过来,递给我。书很薄,黄皮的,封面上竖着一行字,南无楞严会上佛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