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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放出些清香。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扶着棵老柳往远处看,看不见什么,只有树影星光含着一片悲意。

回到学会,他几乎以为是走错了地方:各屋中,连院中,都是人。锣鼓响着,剧社正在排演;说笑争吵,画社正在研究讨论;还有许多人,不知是干什么的,可是都有说有笑;满院是人声,到处是烟气;屋子都开着门窗,灯光射到院里,天上很黑,仿佛是夜间海上一个破旧而很亮的船,船上载着些醉鬼。只有文博士的屋里没有灯光,好象要藏躲开似的。他叫老楚开门,老楚不知哪儿去了。等了半天,老楚由外面走进来,右手提着两把水壶,左手提着大小五六个报纸包儿。把水壶与纸包分送到各屋里去,他很抱歉似的忙着来开门。老楚先进去把灯点上,文博士极不愿进去,而不得不进去。屋里新洒上的石灰面和潮气裹在一处,闻着很象清洁运动期间内的公众厕所。

“倒壶水喝?”老楚格外的和气,长瘦脸上还挂了些笑容。见文博士没理他,他搭讪着说:“见了唐老爷,别说呀!俺给这行子人买东西,”他指了指院中,“他们说,到节下赏赏,上回五月节,他们都忘记了咱,俺也没说什么。去买东西,俺挡不住赚一个半个的;不够吃的!给老爷买东西,赚一个板就是屌?他们,”他又指了指外边,“都是有钱的,那唱唱儿的,那画画儿的,五毛一筒的烟,一晚上就是四五筒!俺赚他们一个半个的,不多,一个半个的;鱼子他妈还捎信来要棉裤呢!”

文博士没工夫听老楚的话,更没心同情他。指了指行李,他叫老楚帮助打开。只有一条褥,一床毛毯,他摸了摸,隔着褥子还感觉到铺板的硬棒。衣箱暂放在桌子上,把书架清楚了一下,预备放洋服裤子,和刮脸的刀与刷子什么的。屋中的味道,院中的吵闹,铺板的硬棒,心中的委屈,都凑在一处,产生了失眠。他奔跑了半日,已觉得很累,可是只一劲的打哈欠,眼睛闭不牢。他不愿再想什么,只求硬挺一夜,明天或者便有较好的办法与希望,可是他睡不着。一直到十二点钟,院中的人才慢慢散去,耳边清静了一些,床板的硬棒便更显明,他觉得象一条被弃的尸首,还有口气儿,可是一点能力没有,只能对着黑暗自怜自叹。邻院的钟敲了两点,他还清清楚楚的听到,沈重,缓慢,很严重的一下两下杀死一段时间,引起多少烦恼!他把毯子蒙严了头,没有听到打三点。

第二天一清早,街上卖馓子麻花的把他喊醒。猛一睁眼,屋中的破烂不堪好象一闪似的都挤入他的眼中,紧跟着他觉到脊背与脖子已联成一气,象块从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