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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住了博尔赫斯,他和霍桑一样,都是意念大师。霍桑首先是一个幻想者,其次才是作家。博尔赫斯在做出这样的论断的同时也公布了他的理由:霍桑身后留下了多达数千个故事的构思,但霍桑并未将它们写成小说出版。也就是说,作者本人是作品惟一的读者,博尔赫斯认为,写作很像是一个人写给自己的愉快而无用的信件,只不过是游戏。他这样说,并非是故作惊人之语,因为,在他看来,整个人的生命都是游戏的一部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这是一种充满野心和自负的谦逊。他骨子里的优越感和悲哀都同样突出。

有人说,博尔赫斯的小说是超政治(或者说超越现实)的,他观察、思考世界的方式基本上是唯心主义的,他的哲学和世界观则是相对主义和虚无主义。从本质上来说,他认为世界是不可知的、神秘的。这些笼统的说法并没有错,也许正是这些笼罩在他身上的特殊的光环吸引了世界各地的大批年轻的追随者,当然也招致了很多批评和轻视。在众多的追随者眼中,博尔赫斯的小说由于远离了社会现实、政治层面的一般描述和典型化的创作方法,反而给“想象力”留下了足够多的空间,从而解除了创作上的许多束缚。

中国1980年代中后期的创作广泛受到博尔赫斯的影响,并不意味着中国的作家完全理解并接受了博尔赫斯的哲学思想,相当一部分人只不过是借助于他作品的幻想色彩,为处于敏感政治学、庸俗的社会学、陈腐的历史决定论重压下的中国文学找到一条可能的出路,这是一个权宜之计。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副作用的出现,那就是对博尔赫斯的误解。

一位很有影响的当代著名作家(我在这里就不说他的名字了,但愿他看到这篇文章能够发出会心一笑)在向我推荐《交叉小径的花园》的时候,曾经严肃地向我指出,博尔赫斯是文学界的爱因斯坦,他改变了文学的基本格局发展趋势,从此,世界文学将翻开新的一页。还是这个人,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当时,博尔赫斯已经不那么时髦了),突然来到我的住处,再一次严肃地向我指出:我们的创作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像博尔赫斯那样装神弄鬼是完全没有前途的。我记得我妻子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我们从来就没觉得博尔赫斯是在装神弄鬼。言下之意:你才装神弄鬼呢。我的这位朋友当然很不高兴。坦率地说,直到今天,我仍然对博尔赫斯有所眷恋。这被许多人认为不可救药。在八十年代,博尔赫斯是一个炙手可热的标签,一经贴上,作品似乎立即熠熠生辉。而如今,情况又倒了过来,他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