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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走得很慢。委员既都是兼职,自然大家谁也不十分热心去办事,而且每个委员都把会里的专员拿到自己手中,因为办事的责任都在专员身上,多少是个势力;即使不为势力,到底能使自己的人得个地位也是好的。大家彼此都知道手里有人,所以谁也不便开口,于是事情就停顿下去。争权与客气两相平衡,暂且不提是最好的办法。

唐先生晓得这个情形,所以他的计划是大包围:直接的向每个委员都用一般大的力量推荐文博士。然后间接的,还是同样的力量,去找委员们的好朋友,替文博士吹嘘;然后,再用同等的力量,慢慢的在委员们的耳旁造成一种空气,空气里播散着文博士的资格,学问,与适宜作这个事。一层包着一层,唐先生造了一座博士阵。这个阵法很厉害:用一般大的力量向各委员推进,他们自然全不会挑眼。他们自己手里的人既不易由袖中掏出来,而心目中又都有个非自己的私人的第三者,自然一经提出来,便很容易通过。他们还是非提出来个人不可,事情不能老这么停顿着,况且四外有种空气,象阵小风似的催着他们顺风而下。在这阵小风里刮来一位人,比他们所要荐举的私人都高着许多,他们的私人都没有博士学位;为落个提拔人才的美名,博士当然很有些分量。

这个大包围已渐次布置完密;用不着说,唐先生是费了五牛二虎的力量。难处不在四面八方去托人,而是在托得恰好合适,不至于使任何一角落缺着点力量,或是劲头儿太多;力气一不平匀,准出毛病。所以,每去见一个人,他要先计算好这个人的分量原有多么大,在这件事情上所需要他的分量又是多么大。这样计算好,他更进一步的要想出好几个这样的人来,好分头去包围全体委员。好不容易!

不过,不管多么困难吧,阵式是已经摆好。现在他只缺少一声炮号。他需要个放炮的人,炮声一响,文博士与建华便可以撒马出阵了。他一想便想到焦委员。假若焦委员能在此时给委员会的人们每人一封信,或一个电报,都用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客气;阵式已经摆好,再这么从上面砸下件法宝来,事情便算是没法儿跑了。他想跑一趟,去见焦委员。

可是,他又舍不得走,假若自己离开济南,已摆好的阵式万一出点毛病呢!谨慎小心一向是他的座右铭。况且,即使事情不能成功,这个阵式也不白摆,单看着它玩也是好的,就如同自己作的诗,虽然得不到什么报酬,到底自己哼唧着也怪好玩。什么事情都有为艺术而艺术的那么一面儿,唐先生入了迷。打发建华去吧,又不放心;会办事的人没法儿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