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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留学生里能露两手儿,可是容易的事?哼,到了国内,反倒一天到晚皮鞋擦着土路,楞会找不到个事;他真想狂笑一场了。

在留学期间,他就时时处处留着神,能多交一个朋友便多交一个,为是给将来预备下帮手。见着谁,他也不肯轻易放过,总得表示出:“咱们联合起来,将来回到国内,这是个势力!”对比他钱多,身分高的,他特别的注意,能够于最短期间变成在一块儿嘀咕的朋友。比他身分低的,他也不肯冷淡。他知道这些苦读书的青年都有个光明的将来,他必须拉拢住他们,鼓励他们:“咱们联合起来,一群人的势力必定比一个人的大;捧起一个,咱们大家就都能起来!咱们不愁;想当初,一个寒士中了状元,马上妻财位禄一概俱全。咱们就是当代的状元,地位,事业,都给咱们留着呢;就是那有女儿的富家也应当连人带钱双手捧送过来!不是咱们的希望过高,是理应如此!”这个,即使打不动他们的心,到底大家对他亲密了一些。自然也有几个根本不喜欢听这一套的,可是他也并不和他们红着脸争辩,而心里说:有那么一天,你们会想起我的话来!

这样,贫的富的都以他为中心而联合起来——至少是他自己这么觉得——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才力与手腕。有时候宁肯少读些书,他也不肯放弃这种交际与宣传。留学生中彼此有什么一点小的冲突,他总要下工夫去探听,猜测,而后去设法调解。他觉得他是摸住大家的脉路,自己是他们的心房,他给大家以消息,思想,灵感,计划。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喜爱这种工作,东边嘀咕嘀咕,西边扫听扫听,有时觉得疲乏,可是心里很痛快。

他不算个不爱读书的人,可是慢慢的他看出来,专指着读书是危险的。有几个专心读书的人,总不肯和他亲近,甚至于不愿和他说话。他觉出来,人不可以成个书呆子;有学问而乖僻,还不如没有多少学问而通达人情世故。人生不应抓住学问,而是应把握住现实,他说。在他所谓的把握住现实之下,事情并不难作:种种代表,种种讲演,种种集会,种种打电报发传单,他都作过了,都很容易,而作得不算不漂亮。因为欣喜自己的作事漂亮,进一步就想到这些事也并不容易,而是自己有本事,在有本事的人手里什么事儿才也不难。

在美国五年——本来预备住四年,因为交际与别种工作,论文交不上,所以延长了一年——他的体态相貌蜕去少年时代的天真与活泼,而慢慢都有了定形,不容易再有多大变化。就是服装也有了一定的风格,至少是在得到博士学位前后不会有什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