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晃眼,离开家乡已经有二十七个年头,人也过了不惑之年。我一直在漂,二十多年中先后在福州、南京、北京、拉萨等七个城市工作和生活过,现在在四川成都。年轻和文学给了我漂泊的勇气和热情,四十岁前我几乎从没想过回家乡的事,探亲的时间也很少。但是年龄在改变我,这两年我频频回去,几乎所有浙江的活动都参加,为的就是回家看看,小说中也开始出现了乡亲形象。像所有身在异乡的人一样,我最终还是逃不过因为年龄增长而增长的思乡病。按说这两年,调回杭州、上海的机会不乏其有,但最终我还是下不了决心。究其原因,说出来别人也许不可理解,我觉得那边往前走的速度太快了。印度有句谚语:别走得太快,等一等灵魂。走得太快肯定会丢掉一些东西。总的说,这是一个物质论英雄的时代,而杭州和上海及周边无疑是这个时代的急先锋,佼佼者,过度物化的潜规则随时可见,随处可用,人都以物质和金钱论英雄,太喧嚣,太钢筋水泥了,我不适应,也不欣赏。
二
富阳是缩小的杭州、上海,经济发达,人民生活富足,有目共睹,但人们为钱而累、以钱为荣的现象也是有目共睹的。富阳人爱摆阔,大街上很难看到小排量的汽车,农民的房子也是三层四层的,稍为一点场面上,掏出来的烟都是中华,还是软的。三五个人坐下来,谈的多半是怎么挣钱、怎么花钱,要不就是打牌。我有个同学,办了个厂,风风火火的,一年收入也有几百上千万,但对家人却是十分冷淡,儿子正值青春期,很多事情需要跟父亲交流,而他居然几年了没有跟儿子单独坐下来谈过心。有一次,我同他儿子聊了一下午天,小伙子竟然感动得哭了,事后还给我写来一封几千字的信,谈他的苦闷,谈他父亲的种种不是。这件事对我触动蛮大的,我跟同学谈话,指出他这样生活可能存在的弊端,但他不以为然。他认为他的任务就是挣钱,有了钱儿子考不上大学也无所谓,可以出国,也可以跟他干:一种有了钱万事大吉的派头。其实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人的很多问题恰恰是因为有了钱才产生的。我们当然离不开钱,但钱绝不是人的中心,不能围着它转。富阳不是中西部,问题依然是经济不发达,缺钱。钱到了一定地步会自己长出来的,富阳的经济已经发展到了具有相当的往前自动发展的实力和惯性,这种情况下,我们确实应该调整一下思路,关心一下更多的问题,比如内心。说得极端一点,没钱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内心丢了,为身体而活,但我们现在有钱了,我们的钱足够身体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