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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路上哪儿也没停留,一直往家里,往马利因诺奔去。第二天傍晚,他们就安全到达了。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们两个之中,谁也没有提到奥金佐娃的姓名,尤其是巴扎罗夫,他几乎没有开过口,老是望着另一个方向,离开道路很远的地方,脸上一直挂着冷酷的、紧张的表情。

在马利因诺,所有的人对他们的归来都感到很高兴。儿子长期不归,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已经开始感到有点不安了。当菲尼奇卡带着闪闪发亮的目光跑进他房里来,宣布“年轻的先生们”回来了的时候,他高兴得大叫一声,两腿一跳,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巴维尔·彼得罗维奇本人也感到一阵愉快的激动,并且露出了谦和的微笑,连连摇撼着归来游子的手。接着就是不停地说话,问长问短,话说得多的是阿尔卡季,特别是在吃晚饭的时候,这顿晚餐一直持续到深夜。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吩咐下人把刚从莫斯科带回来的几瓶黑啤酒端上来,他本人也喝得两颊呈马林果色,他一直笑个不停,那笑声又像是小孩子发出的,又像是有点神经质。家人普遍的高兴心情,也传染给了上下的仆人。杜尼亚莎像发了疯似的,跑前跑后,时不时地把房门弄得啪啪发响,甚至到了夜里两点多,彼得还想用吉他弹奏一支哥萨克华尔兹舞曲。在寂静的空中,响着哀婉、动人的乐声,除开刚开始的一小段装饰音之外,这个受过教育的贴身仆人便弹不出什么好的东西来。他生性欠缺音乐才能,正如他在其他方面没有才能一样。

但在这段时间中,马利因诺村里的生活却不大顺利,可怜的尼古拉·彼得罗维奇的处境很不好。农场的麻烦一天比一天增多——

那些麻烦不仅令人丧气,而且说起来毫无道理。与雇工们的纠纷搞得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有的要求清账或者要求增加工钱;有的拿了工钱就不辞而别;养的马都生病了;马具好像被火烧坏了似的;活计都干得马马虎虎;从莫斯科订购来的一台打麦机因为过于笨重,无法使用,另一台用了一次就坏了;牲口院烧掉了一半,原因是仆人中的一个瞎眼老太婆在刮大风的天气里,拿着一根烧着的木头去熏自己有病的奶牛……的确,那个老太婆一口咬定,整个灾难之所以发生,原因全在老爷身上,因为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做什么以前从未做过的奶酪和几种好吃的奶制品。管家突然变得懒惰起来,甚至开始发胖了——

任何一个俄国人一旦得到“肥缺”总是会发胖的。老远见到尼古拉·彼得罗维奇,他就把一块碎木片朝身旁跑过去的小猪崽扔去,或者朝一个光着半个身子的小男孩说威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