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进夜色之中,等到第二天想要收拢残兵时,已经十不存一,再也拉不起这支队伍。
——这就是曹纯的心思。
她因此割裂成了两个人。
主帅陆廉很清楚现下应该做什么——她应当派遣一支小队,围杀掉那些高声喧哗,四散奔逃,甚至攻击自己同袍的士兵,而她自己一点时间也不能浪费,她要立刻开始一营接一营地组织士兵开始反击,只要将他们组织起来,她一定能将曹纯赶出去。
但陆悬鱼在想另一件事——那些士兵不仅仅是士兵,他们每一个人她都认得。
她知道他们的姓名,知道他们的籍贯,他们娶了谁家妇,又生育了几个子女。
他们跟随在她的身后,离开青州时,身上穿着崭新的衣服,彼此还会炫耀自己妻子的针线活做得多么精巧,干菜晒得多么香脆有滋味,家里的孩子又是多么的聪慧可爱,学了几个字,读了几卷书?哎呀呀呀,要是将来可以在县府中某个差使,那也算光宗耀祖了呀。
时间久了,他们又会进一步炫耀比拼,这一场战斗过后,谁砍了几个敌人?得了多少犒赏?他们帐的伍长既能雇得起田客,我也一样是个伍长,我难道比他差了不成?
但是再久些,那些炫耀慢慢地再也说不出口。
妻子是什么模样?孩儿又有没有长高些?那些模糊的念头化为模糊的面容,被这一路的尸山血海所覆盖。
于是再没了充满幻想的新兵,只有在安营扎寨的闲暇时,站在高处,向北望一望的老革。
“再看一眼,越过那片栗子林,再远些,再远些,你再看一眼啊,”他们那样指指点点,“就在那里——那里——你可看到了吗?”
望得再远些,就能望到家了啊。
他们其实不必再那样每天每天的眺望,她想,因为就快要到家了啊。
“太史慈何在?”她转过头去,看向了身侧的亲兵。
几名士兵跑开询问,片刻间便带回了一个消息。
“子义将军正召集强弩营!将军可有吩咐?”
“很好,令他带了那些弩手……”她停了停,“令他带那些弩手去处置了寅营的叛兵。”
“……是!”
徐庶就站在她的身边,在意地注视着这位年轻主帅的一举一动。
或明或暗的火光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摇曳着,照得她的神情也变幻莫测起来。
她心中似乎藏了一个柔软得几近软弱的念头,那个念头一定是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