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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食长跑

然冲锋在前。按规矩先锋们要不断地在拐弯处向后面的队员高喊暗语,表示道路至此畅通。我仗着长期的长跑训练,和这些一米九零左右先驱者结伴,但很快发现不划算,因为假路线都是让这些捷足先登者吃亏的,让他们误入歧途后向后来者发出纠正路线的信号。假定长跑距离为十英里,先锋队员往往要跑三四英里的冤枉路。这游戏规则把身强力壮者不时扯回来,和体力上劣于他们的人拉到同一起跑线上。残酷的自然淘汰被缓冲了,减少了掉队的可能性。路上几乎从来见不到人,有时会有三两只牛闲在树荫下嚼草,但放牛娃却不在画面中。只有一两次,队伍经过溪流,碰上浣洗的村女们,个个瘦削秀丽,瞪大原本就极大的眼睛看着这群庞然的白人,她们无法猜测他们进犯丛林是为高血脂、高胆固醇所驱;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当物质丰富到一定程度,食物丰足到极点,就会产生白讨苦吃的人们。他们不是在健身房,就是在野外虐待自己,让自己腰酸腿疼,上气不接下气,大汗如洗。人通过饱足的饮食蕴涵的能量在这自我虐待中毫无功利地得以释放,这就是文明。

河水一般都很浑浊,一种晦昧的灰绿色,稠稠的,却很湍急,我们踩着凸在水面的石块过河,生怕一失脚落水,有鳄鱼巨大的口腔张在下面。村女们也都是用塑胶桶将水打上岸,搓洗衣服,可见此地确有鳄鱼出没。我对她们喊一声“哈罗”,她们窃笑不答,才知道她们说豪萨语。林子稀疏之处,便可见大沙堡似的土丘,有的比人还高。起初我以为是地质现象,后来明白那是白蚁城堡。白蚁是当地人的食物,用烟火伸入白蚁城廓,熏焦的白蚁在风中一扬,如同扬麦粒那样,蚁肢随风扬去,剩在箩里的蚁肉油性颇大,接近坚果的味道。听说有一种食蚁兽蹲在河边,张开的鳞甲分泌出一种液体,很对白蚁的胃口,成群的白蚁飞落下来,片刻便粘在食蚁兽身上。然后兽往河里一扎,白蚁顿时漂浮在水面上,再由兽慢慢享用。白蚁有这么多天敌,还能筑出如此辉煌的王国,真是顽强的生命。生物不可思议的本性,在此多了一项见证。据说战争时人类在大量损员的情形中,生命力陡增,生殖的存活率也高出和平时期数倍。愈被迫害的种族,愈经历战乱创伤的人民,愈会人丁兴旺,气壮势众,难以灭绝。

尼日利亚的岩石很有名气。其实西非都有这种巨大的岩石景观,一座小山坡常常就是一整块岩石。所以我们的消食长跑到此又变了性质,变成了岩石攀登。好在设路者们都还仁慈,攀登不算太险,又时常把啤酒摊子设在顶峰那一端,士气便如此被鼓舞;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