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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伯劳燕

阿萝掌心发疼, 手臂也僵麻,如被抽干血液、笞断身骨。

她太纤细了, 比纸更薄, 紫裙也泛白,染上清透的珠光,显得愈发荏弱、柔瘦。

可她的背脊挺立着,在月下纹丝不动。

魏玘滞怔, 不曾回神, 只从余光里, 看到闪烁的凉霜。

那凉霜很淡,像冻结的春水, 埋住情意,留下悲愤、失望与哀恸。它来自阿萝的泪眼,忽拧成冷冽的寒鞭, 在他心上拷问、抽打。

“是我吗?”阿萝道。

她的声音在颤, 字句却格外分明。

“是我在害怕吗?”

她伸臂,攥住魏玘的衣襟,竭尽全力, 将他拽至身前。

距离倏然拉近——

恍惚的凤眸, 对上坚韧的杏眼,将乌黑撞得破碎,只剩逼仄、怆痛的凝视。

她道:“是你。”

“是你在害怕,也是你在伤害我。”

魏玘的身躯猝然一颤。

阿萝抬眸,视线勾勒他面庞, 唯见孤切与寥落。

她感到发酵的疼痛, 聚成细小的蜂针, 深入她心房, 几乎捣碎她血肉。

阿萝哽咽道:“为什么?”

“那是我的阿吉,是我的父亲,是养育我的人。”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瞒着她,掩盖真相,藏起养父的牺牲,为她织造梦境、捏撰虚构的故事,令她囚困其中、成为平安无虞的无知之人。

看上去,这是件令人喜悦的好事,因他疼爱她、眷恋她,近乎偏执地保护她。

但她不能接受——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他要她以血肉为温床,不谙亲人牺牲,只顾自身皎洁,成为他掌心的花朵。

如依他所愿、在这美梦中沉溺下去,她会走向何方?

她可以预见,若将她往后的幸福剥开,只会露出愚昧的自私与浅薄。

“沙沙……”风声摇曳。

纸船摇摆、碰撞,白光跌宕,撕开灯烛的一角。

阿萝没有转头,杏眸也不曾颤动。

若是从前,她定会在乎纸船,因那是她诚挚的情意,为向心上人吐露而存在。可在今夜、在此时,她痛愤魏玘蒙骗,更恨自己无知。

那与她素昧平生、毫无血缘的男人,视她如亲子,甘愿奉献一生,为她葬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