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日子,财神庙下聚得人山人海。不料乐楼上静悄悄一片,只站着一个大鼻子洋人,一个怪匣子,背后墙壁刷得雪白一片。
那个大鼻子洋人,自然就是华国祥。他见人聚得差不多了,便启动电影机,雪白的墙壁上,陡然映出了《火车进站》《工人下班》以及各种英国风物的影画。归化城的居民看到墙上突现活人活马,无不骇然,下意识就要跑开。等过了一阵,他们才意识到这些不过是虚幻画面,遂放下心来,看得如痴如醉。
一直到午夜,观众们仍群聚在楼下,一遍又一遍地欣赏新鲜的电光戏影,最后官府出面驱赶,放映才停止。灯光一亮,一切幻象倏然消失,观众们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于是,在古老的草原上,第一次出现电影的光亮,对大部分观众来说,那是一生之中最梦幻的时刻,在许多年后仍旧会被偶尔想起。
一夜过后,华国祥声威大震。从此每月初一、十五,他都会在乐楼放映一场,平时礼拜之时,还在教堂放映几段,每场都是水泄不通,连当地王爷、喇嘛都跑来看。时人谓之“影戏”。而华国祥趁机布道,收效甚好。《绥远志略》说:“以幻灯影片放映于财神庙乐楼上,夜间开演,不收票费,俟群众既集,辄乘时宣传耶稣教义,劝人信奉。”可见宣教效果奇佳。凭着这枚利器,华国祥在绥远地区远近闻名,传教事业一日千里。
华国祥的这一段事迹,被记者写成报道刊登在《中国通讯》上。这一幅草原电光戏影的奇景,遂漂洋过海,流传到欧美等地,在传教士的圈子里一度流传甚广,人人津津乐道。可惜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毕竟只是来自远域的猎奇谈资。随着时间流逝,它逐渐被人淡忘,连同古老草原以及生活在那里的居民一起,湮没在故纸堆中,默默无闻。
若干年后,仿佛命中注定似的,一位美国公理会的教士走进孟菲斯的公立图书馆,翻开满是尘土的《中国通讯》,无意中读到这段往事。他突然之间心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向天空,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事就这样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