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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页

“唉,那是啥时候的事儿?”

“抗战时期在重庆的事。”

“漂亮?”

“漂亮。年轻。”

“操,四川女人就是漂亮!”邓指使着一股力地说,黑脸涨得紫红,太阳穴的筋暴突得跟地上的沙柳根一样。

“这种事儿就别让老婆知道了。哪个老婆知道都得闹,能闹得你半辈子都安生不了!而且哪壶不开提哪壶,啥时候吵架她都有理了。还当着孩子的面提你那不开的壶!”

邓指不是泛泛地发言,那发言背后似乎有亲身经验支撑。

老几说自己的婉喻不会闹的。邓指挪了一下位置,枯草大幅度地摇晃几下。他继续蹲着给老几做军师,告诉老几,女人都一样,都吃不消男人的外遇,区别就是有的是明着闹,有的是心里闹,同时也到外面偷偷找外遇,暗地给男人戴一堆绿帽子,所以他自己宁愿她们明着闹。

“你这么疼你媳妇儿,为啥弄外遇呢?”说完他自己的表情就表示,那是个很蠢的提问,明知故问。男人嘛。

老几把脸转开,看着星星升起来,在夕照中显得幽暗。他不能面对邓指排泄的面孔说他下面要说的话。他说在重庆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疼婉喻。他甚至从来没仔细看过婉喻。不为别的,就为婉喻不是他自己挑来的,是强塞给他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怀恨婉喻,后来发现自己不恨她,恨的是把她塞给他的那种主宰,那个传统,那个方式。

“你啥时候提高认识的?”邓指问道,“我是说,你啥时候明白自个儿疼媳妇儿的?”

虽然大荒草漠子上存不住气味,邓指排泄的气味还是一阵阵袭击老几的鼻孔。他关闭了和嗅觉相通的呼吸道,嘴巴变得忙碌起来,又要呼吸,又要结巴着叙述事情。他告诉邓指,他是在被捕以后才发现自己如何爱婉喻的。婉喻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感情的变化,不知道她在几十年中怎样从承受丈夫怨恨的对象变成了他的至爱。他信上也无法写这类内容,所以一念之差就想跑出去,跑回上海,跑到婉喻面前,去告诉她。否则他死了之后,婉喻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时邓指提裤子提了一半,就停在那个姿势上分析老几的话。好在枯草埋没了他的大腿,老几不必看到太私密的部分。然后他和老几往回走,老几在前,他在后。这是最好开枪的地方,倒下的老几马上就被枯草掩藏起来了。邓指清了一下嗓子,很简短地告诉老几,从此以后不要再动邪脑筋,琢磨逃跑之类的事;陆焉识是什么人,为什么给判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