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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去向安全区去弄一点粮食,哪怕土豆、红薯,也能救两天急,绝不会让孩子们挨饿的。”神父说。

“那么两天后呢?”法比说,“还有水,怎么解决?”

“现在是一小时一小时地打算!活一小时算一小时!”

法比听出英格曼来火了。英格曼不止一次地告诉法比,他希望法比克服“消极进攻性”,争论要明着争,批驳也要直接爽快,像绝大部分真正的美国人。法比的“消极攻击性”是中国的,很不讨他喜欢。

英格曼看着法比说:“关于水,你有任何建设性的正面建议吗?”

“赵玉墨说,她们逃过来的时候,路过一口塘,南京我算熟的,不记得附近有塘,不过她说她是看见的。”我想天亮前让老顾去找找看。

“好的,你这样就很好。你看,办法已经出来了。”英格曼神父奖赏给法比一个笑容,跟他一贯优雅、缺乏热度的笑容完全不同。

法比心里一阵感慨,他跟了英格曼这么多年,就在这十分钟内见到神父恼火和真笑。看来这个隔壁邻居多年来成功保持的生疏感,很可能要打破。

英格曼神父说:“叫孩子们到教堂大厅去。”

法比说:“她们应该都睡了。”

“去叫她们吧。”

女孩们已就寝,听到法比传唤很快摸黑穿上衣服,从阁楼上下来。她们进入教堂大厅时,看见法比坐在风琴前,英格曼神父穿了主持葬礼的袍子。她们觉得大事不好,不自禁地相互拉起冰冷的手,女孩间天天发生的小背叛、小和解、小小的爱恨这一刻都不再存在,她们现在是一个集体、一个家庭。

因为没有风琴手——风琴手和学校其他师生陆续离开了南京,法比此刻只能充一充数。他在神学院修了一年音乐,会按几下风琴。风琴是立式的,平时供女学生们练唱用,现在包着一条旧毛毯,发出伤风感冒的音符。

书娟明白,一定是谁死了,包着毛毯的琴音是为了把丧歌拢在最小范围内。

整个大厅只点三支蜡烛,所有窗子拉下黑色窗帘。防空袭时,南京每幢建筑都挂这种遮光窗帘。

法比的琴声沙哑,女孩们用耳语嗓音唱完《安魂曲》。她们还不知道为谁安魂,不明白她们失去的是谁,因此她们恍惚感觉这份失去越发广漠深邃。南京和江南失去了,做自由国民的权利失去了,但好像失去的不止南京和江南,不止做自由国民的权利。这份不可名状的失去让她们一个个站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