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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 乡

我们拖着箱子走进弄堂时,家家都在吃晚饭。天热,家家都把小桌子小椅子摆在门外面。饭菜都很简单,人们边吃边看我们,同时大声说:“咦,外国人!”

箱子的轱辘滚在麻坑的路面上吵死人,真是很不识时务。更多的人夹在窄弄堂两边,对着我先生说:“咦,老外,老外!”

这个老外倒不腼腆,自己也说:“老外,老外。”

听到老外讲中国话,人们都快活了,弄堂里又添一成热闹。我妈说:“这里没来过外国人。”

楼房没电梯也没电灯,人们此时都跟到了楼梯口,看我们如何把两个大行李往上搬。都觉得老外搬东西的笨拙模样太好玩,于是就看他搬,绝不上来搭把手。从一楼把行李搬到五楼,我们三人都流汗流成了湿人。

房是很大,有四间屋,有空调的客厅没有人睡的地方,妈建议我们将大床垫抬到客厅,搁在地上睡。

“天热,没那么多讲究;什么客厅卧室?哪样舒服哪样来!”妈妈说。说完她就告辞了,好让我们早些歇息。

一小时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对我先生说:“这空调一点冷气也没有。”

他将手伸上去,试一会儿那里面出来的风,说:“仔细感觉,还是有一点点冷。”他这人一向能在坏事中找出好来。

“可它太响啊!”我说。

“我来看看,能不能让它轻声点。”他开始摆弄它的这个键那个钮。他这方面从来不灵,它更响了。

我大声说:“你别给人家弄坏了!”

他马上住手。我们俩就那么汗流浃背地偏着脑袋瞪着这个又热又闹的东西,等着它把我们冷却下来。实在不行了,我终于说“还是打开门窗吧,我快没气了。”

后来发现开窗也不对,好几扇窗没有纱窗,满屋子都是蚊子叫。再关上窗拍蚊子,直拍到半夜十二点。总算累得死过去,倒在了那张大床垫子上安生了。

起初我以为我做起噩梦了,梦到警车呜呜地叫,还夹着警察的打门声:“开门开门!公安局的!……”

我“哇”一声大叫,我先生给我叫醒,一副“不知身是客”的表情。这才发觉不是梦,果真有人在打门,打得好凶:“开门!开门!公安局的!”

我俩相视一眼,瞬间都在想我们这半辈子都干了什么让警察半夜为我们操劳。我忽然想起我这是在自己祖国,不及时请警察们进来是不对的,是会有后果的。

我赶紧奔向大门,还抱着千分之一的希望向门外问:“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