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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页

也许我紧紧闭了眼。睁开也不见得能看见真实的什么。

两只手抱住了我。感觉那皮肤的热度。太阳能给储备起来,又从那皮肤发散给我。因而你不用去接触就碰到了那股热度。我摩娑它。

即便床和地板不声张,隔壁仍会感觉到的。我恐惧和渴望。它被感觉到。那频率可以被平空接收,就在我们一同呼吸的空气里。他在一圈子海阔天空的客人里茫茫然的,无法不接受那频率。

尽兴尽致也成了频率。心跳、呼吸、汗水,两眼中对那股永远不能到达的欢乐的渴望,都成了那频率。还有冒天大危险的勇敢和胆战。

我想他是接收到了。不可能接收不到。

隔壁嗡嗡的谈笑刹时就在我这同一空间里。墙移了,或许原先就没墙。我使劲在黑暗里摸索那欢乐。他掏出烟锅,灵巧的大手相互掩护,遮去人们向那残缺伸探的目光。我的头发给揉得一塌糊涂,他从此不再揉我的头发了。我再也没有力气去找到欢乐。得放弃了。他抽起最纯的第一口烟,对客人们讲起瓜田中的一件琐碎趣事。

他明白他在一分钟的火车站上差点开始的拥抱被圆满完成了。

这是我要他明白的。也许我根本不在乎他明不明白。

我希望他知道:我成长得很好。

或许我想让他知道:一份美好的成长一直擦着他的边在溜走。

是否想以此刺痛他,我不知道。我是否在展示他可望不可即的,也有可能。

事过我恍惚看见宋峻在匆匆着衣,手如抹坛口一般沿裤腰将衬衫下摆掖进去,他背向我,膝盖微曲,阻止裤子滑坡。他明白这是我们走进各自幕后的时间。他忽然转头着着倚在床上的那个年轻女人。女人消耗透了,长辫成了酥酥两摊。他气急败坏地说:快点,有人来了!他以嘴努着一墙之隔的客厅。门开了,主人送客,却都在门口想起被耽搁掉的上百句话来。

宋峻把衣服抛在我身上。说:快点啊!

他见年轻女人先理起头发来,对他笑。笑容如同爵士乐一样放浪和不着边际。也不见得有任何针对。

他起急了,说:你怎么回事?!恬不知耻?蔑视公德?亵渎长辈?还要连累我?!宋峻黑脸也急红了,毛手毛脚要来帮我,非常可爱地抹煞了所有的成熟和老练,抹煞了他在贺叔叔那类农民骄子而前的低调的优越。

我却还是开心,嘴衔着一根发夹,他一直在门口与客人讲话。宋峻终于看不下去,对我说:你磨蹭吧,我走了!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