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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给她一种错觉:他将她拉到他一边,与“这里的人”形成区别。她立刻将准确的方位及里程告诉了他。伶牙俐齿,平时与男人说话时的媚劲,以及由媚带出的缠绵,由缠绵派生的语无伦次,统统不见了。好像她简明扼要把话讲完,好尽快打发他走。

“你是知青?”他问道。

“嗯。”其实她是个伪知青。

他明眸皓齿地笑着说她还是个毛丫头。

她想,谁能识破她的伪青春呢?

“有水喝吗?”他往帐篷里看看。七八张地铺单薄而肮脏,但都整得像战士一样严格。他谢绝了她的邀请,心想在那种铺上坐会儿还不如站着。他就站在门口喝了一大缸子温乎乎的开水,她说放了糖的,他却喝出是糖精。他说:“你们……连糖也吃不上吧?”她立刻满脸通红。

他又问起这么单薄的被褥难道不冷;她说还好,冷了可以俩人打通腿睡。他说你的手可是冻得够呛;她说大家比她还冻得凶。她为自己这双又红又肿、开裂流脓十分花哨的手深深自卑了。用这双看上去很不卫生的手端水给他喝,或许正遭他嫌恶。但他很快把一大缸水喝完了,不顾缸子上有多厚的烟垢油垢,有时她们直接把它放到火上煮茶。喝水期间,他已弄清了她们是个了不起的集体:女子牧马班。

“她们都出牧去了。就我一个人。”她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感到不该对这样一个男性讲这类暧昧不明的话。其实她事后扪心自问,当时她半点不纯动机也没有。那句话不含任何暗示。他大大咧咧,并无丝毫敏感。他说他从内蒙那边的骑兵团调防过来,刚几个月,对此地情况还不熟。他的话不多不少,在冷漠与殷勤之间严守中立。

“听说这草地上常有球状闪电?沼泽还陷过马?”

她说,那种球电有橘黄有碧蓝,她亲眼见过它圆溜溜地在马背上滚。她还说,大块的泥淖叫沼泽,小的只有一口井大,远看像草地上长了个黑痦子,那叫地眼,也陷过人。她突然住了口,觉得这样滔滔不绝有点巴结讨好的意思。对他有口无心的提问,她过分认真了。他根本不属于那种爱大惊小怪无胆无识、没见过大世面的傻小子。

俩人都静了下来。

再静一会儿他就得走了。于是她说:“你看,我那匹骑马腿感染了,马也会相互咬架。我拎水要跑两里地。”他没有迟疑,一迟疑反而不对劲。“来吧,我带你两里地。”事后她想,马腿真的感染了吗?她坐上他的黑马时感到一下攀得太高了。他隔着她身体去握缰绳,胸脯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