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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着人群退场,却发现一个高个子站在最后一排冲我微笑。

我说:你没错过谢幕吧?

他说:嗨,你很漂亮。

我说:可不,好几个人跟我搭讪,非给我留电话。

他说:换了我,我碰上这么个孤单单的漂亮妞,就马上告诉她,唉,我单身!

我说:我以为你给充军到海湾战争前线去了。

他说:头儿找我谈话。

他姿态轻松,笑容潇洒,说我的装束如何有种低调的高贵,令他骄傲。我却感到事情有些疑点。他也明白我极想接近这疑点。他的瞎吹捧证明我的怀疑有根据。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他开车的样子比平常专注得多。

过了十分钟,他说:不用害怕。

我说:害怕什么?

没什么。所以你不用怕。

他一只手伸过来,抚摸我的头发。然后,他将我搂过去,让我的脑袋靠在他右肩上。他仅用左手握方向盘,右手轻轻撸着我的肩。他认为我这样的人没有童年。因为童年该有生日蛋糕、圣诞礼物,复活节印有彩色图案的鸡蛋,无数的动画片,以及迪斯尼乐园。他这样认为时,眼中的忧伤非常动人,并使他有种圣者般的淡远广漠的神情。他在这个时候觉得,被动乱和贫困剥夺了做孩子权力的中国孩子们此刻全浓缩在我身上;全人类欠着我们的情分因而浓缩成他对我的爱。他对我的爱远超过了男性对女性的;全人类对我们童年的照料不周或完全失职,都该由他来清算。

他说:我不去布伊诺斯艾利斯,也没什么。

我等待那疑点彻底化开。

头儿告诉我,我的派遣被推迟了。他们说,暂时冻结我的一切对外派遣。不是很好吗?我用不着远离你。我发现深蓝色非常配你。

我知道他对布伊诺斯艾利斯的向往。我伸出右手,抚摸他的脸颊。我冰凉的抚摸让他明白我已知道他的代价,为了我而付出的代价。他的右手在我肩上拍几下,掌心的温暖透过大衣,渗入我的肌肤。他希望我在他这儿找到一如既往的沉稳、无所谓。

“怎么样?休了个很好的假期?”便衣福茨声音悦耳。

“很好。”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来。你够准时的:晚上十点。

我知道理查什么都清楚。他也知道我知道他如何清楚。他和我都不徒劳地假装彼此周旋很有必要。因此我们干脆不玩“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