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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已在目前

(Sophocl ē s,约前496—前406)的这部《俄狄浦斯王》(Oedipus Rex,前450)中的盲眼先知提瑞西阿斯(Tiresias)在《安蒂冈妮》(Antigone,前440)中也作出不为剧中人重视的预言;忽视这预言的克瑞翁(Creon)处决了安蒂冈妮,也因之在一夕之间逼使其子海蒙(Haemon)与其妻尤瑞狄丝(Eurydice)相继悲伤自绝。克瑞翁在《俄狄浦斯王》一剧中早该见识过诅咒的神威,也显然没有理由不知道盲眼先知预言的准确,但是他执意无视于终将覆压辗迫而至的厄运,究竟为什么?

从事文本研究的学者大张旗鼓地开发了索福克勒斯笔下角色的“内在”世界。比方说:俄狄浦斯、安蒂冈妮以及克瑞翁都具有悲剧性缺陷(tragic flaw),是这种悲剧性缺陷使他们由幸变为不幸。为什么要用“缺陷”这个字眼呢?因为这个字眼只在显示人物“犯了错误”而非性格或品质上的瑕疵。又为什么只承认悲剧里的英雄人物会犯下非属性格或品质瑕疵的错误呢?因为这些治丝益棼的文本研究学者一方面分析正典,一方面还要维护、捍卫亚里斯多德的悲剧理论。是亚里斯多德先说下的:“(悲剧主角的)性格决定他们的品质,而他们的行动使他们幸福或相反。”质言之:亚里斯多德既已设定悲剧主角的高贵地位不可撼摇,于是后人才衍出那个“高贵人物之所以竟会犯下错误”的解释——悲剧缺陷。从而我们多了一个术语:tragic flaw。多了一个术语的我们自然也就少了一个从创作面理解悲剧的机会。如果我们能回到创作者索福克勒斯那里,重新问一次:为什么悲剧主角总会“明知故犯”地铸成自己兼或及于他人的不幸?索福克勒斯的答复会不会是这样的呢?——“只有在观众知道且相信不幸终将发生并目睹其发生过程时,悲剧始得成立。也正由于主角一向总是赢得观众同情,是以他也必须在知道或相信这两个行动上参与其事。”这个假设性的答复不期然使我想起1998年出版的一本由《纽约客》记者古勒维治(Philip Gourevitch)采访撰写的报告文学:《向您告知明天我们将遭灭门之祸》(We Wish to Inform You That TomorrowWe Will Be Killed with Our Family)。这本载录卢旺达八十万人大屠杀暴行的作品之中没有犯错的高贵王子,但是该事件无疑可被视为悲剧并非只是因为悲剧一词的词义扩延至文学领域以外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