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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版序

志怪应逢天雨粟

《散原精舍诗·续集·卷上》有一首《沪居酬乙盦》,我很喜欢。这是散原老人答沈曾植的一首七律。

原文如此:

楼屋深深避世人,摩挲药椀了昏晨。

车轮撼户客屡过,签轴堆床公不贫。

志怪应逢天雨粟,作痴聊博海扬尘。

夕阳栏楯与愁绝,罢对瓶梅报早春。

散原老人一生中曾经有两段居住在上海的岁月,第一次是武昌起义之后,基于反对民国的强硬立场,他从南京赴沪。第二年六月,就参加了一个诗会团体,这个我们姑且可以称之为“遗老诗人”的组织,名曰“五角会”。

“五角”,顾名思义,所指即“五角六张”,诸事七颠八倒、极不顺遂之意。据马永卿《懒真子·卷一》:“世言五角六张,此古语也。……谓五日遇角宿,六日遇张宿,此两日作事多不成。然一年之中,不过三四日。”

五角之会,地名“愚园”,一时颇为民主派(或称共和派)人士所噱,哂之不已,还奉赠“愚园之会”一联以羞之:“五角何为人也?群公得其所哉!”

力主清帝复辟的士绅们可以说是群耆并至了。除了陈散原之外,江西来的胡思敬是召集人,和他联袂来自江西的还有杨增荦、梅光远、熊亦园;广州来了梁鼎芬、秦树声、左绍佐、麦孟华;福州来的有陈石遗;从苏州来的是朱古微;从南京来的还有李瑞清、樊增祥、杨钟羲;从四川来的则是胡铁花、胡孝先;远从北京来的还有赵香宋、陈曾寿、吴庆坻;加上本来就寓居于上海的郑海藏、沈寐叟(曾植)和李岳瑞等,据说总共到了二十六个人。

这样一个聚会当然不会只是征酒逐肉而已,他们是来搞反革命抗争誓师大会的,所谓“即当歌哭于斯,使四邻闻之,知中国尚有人在也”。胡思敬的七绝《咏雪》可以见诸老之宿志:“茫茫一片无昏暗,没尽田园掩尽关。看汝飞扬能几日,朝曦隐隐露西山。”当时,沪上原无飘雪,寒心者自得之。

前引七律《沪居酬乙盦》一首应该就是在这段期间写的。此诗颔联有“志怪”、“作痴”之语,可以有很多重的解释。我自己偏向将前一句——也就是本文的标题“志怪应逢天雨粟”——看作是对世局巨变的愤懑嗔斥,刻意以“天雨粟,马生角”(出自《史记·刺客列传》)之荒怪不可能,是用反语来讥诮苍天无眼,居然亡掉了一个大清国,甚至葬送了数千年帝制。

但是“作痴聊博海扬尘”则更见幽微,也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