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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五、挖到身上的都是“布鳞”

晚上,一直到呼伯练过功之后,呼国庆才从树后的黑影里走出来。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呼伯。”

呼天成扭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进屋去了。

呼国庆跟了两步,没敢进屋,就一直在门口站着。他是在回县城的路上才接到电话的。根宝在电话里说:“呼书记,怎么一直跟你联系不上呢?”呼国庆一边开车,一边对着手机说:“根宝,有事吗?”根宝说:“呼家堡来了一位客人,呼伯想让你陪一陪,可就是跟你联系不上。我都快急死了。”呼国庆知道,一般的客人呼伯是不会让人叫他的。他马上问:“那客人是谁呀?”杨根宝说:“北京来的,秋老的儿子,秋援朝。”呼国庆接着就问:“提什么要求了吗?”根宝沉吟了片刻,说:“给了他二百万。”呼国庆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就过去。”根宝在电话里说:“人已经走了。”呼国庆说:“我知道,我得去给呼伯解释一下。”说完,不等根宝回话,他就收线了。这时候,他心里清楚,老头肯定生气了。

他是了解呼伯的,老头是轻易不找人的,他一旦找到了你的头上,那等于说是给了你一个回报他的机会。可这样一个机会,却让他错过了。呼国庆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头对他太好了,如果连这样一点事情你都不能做,那么……这时候,他深刻地体会到,人情是欠不得的,无论跟你是多么亲近的人,只要你欠了,活一天你就得背一天,这个账是刻在灵魂上的。平原上有句俗话叫做“挖到身上都是布鳞”哪!这“布鳞”二字,其实就是布料衣服印在身上的痕迹,这痕迹是肉眼看不到的,可你得永远背着。由此可以想见,在中原,给予和索取是不在一个层面上的。给予永远高高在上。那里边包含着一种施舍的意味,包含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而索取永远都是卑下的,是低人一等的,当你伸手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没有什么尊严了……

在小谢那里,呼国庆已经领受过了“欠”的滋味。到了呼伯这里,他就更深切地感受到了那无形的压力。小谢还好说,那总还有两情相悦的成分。虽然人家付出的更多一些,但那到底是以爱作基础的,爱可以不讲任何道理。而呼伯就不同了,呼伯对他的关照和培养是以“赏识”为基点的。“赏识”说白了只是一种看法,就像是赏花一样,要你长得好才行,假如你枯了、萎了,那看法也是会变化的。在这块土地上,最牢固的是“习惯”,最靠不住的就是“看法”了。老头虽然眼光锐利、心胸博大,可他毕竟年岁大了,人一老就显得固执和多疑,保不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