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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留都党狱

十万人马开进南京来拥立福王时,史可法才后悔自己太大公无私了,居然害怕防务空虚没带大军来,被迫让马士英得了手。福王登基,国号“弘光”。

虽是偏安的君王,但江南无兵灾之损,也很富足,所以登基典礼也异常隆重。鞭炮的硝烟三日不落,人群豪饮而通宵达旦,到处是被复国烈火烧烤得坐立不安的豪杰,常常看见他

们在酒肆中击剑而歌。此刻,走在浓浓雾气中的侯朝宗想到没能站在潮头上,异常失望。这失望主要是针对史可法而言,如此大好良机的错失,史可法也许不是大气的英雄。看着马士英在朝中势力强大,他退而求其次,希望多设几个心腹入朝,便于整顿朝纲。昨天夜里,侯朝宗便是去和史可法商讨这件事的。

他走在街中,见四面无人,便在街角撒了一泡尿,尿淋在一张揉皱的纸上,那是福王登基时的一张揭帖,不知被谁扔在这里。他心中的愤怒依旧没有消除。

他愤怒的是史可法又一次退缩、妥协,没有英雄气概,他有被出卖的感觉。昨天夜里他是抱着一线希望去的,现在连一线希望也没有了。他走着,像一个赌徒输光钱之后又借钱去捞本结果输得更惨似的,不仅有后悔的痛苦,而且有负债的巨大压力。他朝一道富家的大门吐了口痰,骂道:“狗日的。”

昨夜不该去见史可法,他想。他跨进门就看见史可法、钱牧斋、周仲驭、姜日广、高弘图等人端坐在那里喝茶,气氛极沮丧,他感到不祥的征兆。当时就该走,他想。大家见了礼,侯朝宗资格最小,在末席入座。果然,钱牧斋一开口便说了一个坏消息:“史大人明日离开南京。”侯朝宗道:“这么说,史大人决定放弃南京的争夺了?”史可法道:“我久居留都,恐防务有失。且福王已经坐定江山,我等若为私利再兴争逐,于国无益。当务之急应思复国保家的实际良策,何况最近的官场暗斗已使我厌倦。”

侯朝宗见他去意已定,无法挽留,顺水推舟地赞美一番史可法忧国忧民的高风亮节和宽怀大度。一方面他却明白一切大道理都是掩盖阴暗心理的挡箭牌,它并不新鲜。侯朝宗为自己就要失去最强有力的靠山而暗自神伤。他对史可法的期望太高了。他自己都认为那是一步登天的虚幻想法,后来他们又说了一些闲话,各人都绕过正经话题,高弘图甚至说到他女儿做的针线活上去了。再后来就喝酒,侯朝宗喝了很多,当场就醉了。待他醒来,发觉自己独自睡在史可法的花圃中,他怎么也搞不清自己是何时睡到这里的。想到这样子死了也没人管,神色黯然。幸而天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