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收尾工作足足持续了两天,当然主要归功于都督前军的牵招。
他不仅前军转后军,出色地完成了殿后工作,让袁绍的亲军得以撤出战场,甚至在被青徐兵马重重包围之后也没有投降。
——为什么不能投降呢?
他的主君已经弃他而去,他的兵卒已经疲惫不堪,而这场战争再也不会有任何的转机。
甚至连刘备都又一次亲至,企图好好地说服他。
“子经前日见我时,因两军对垒之故,不便叙旧,今日大战已毕,何必待我如仇寇?”
隔着两军重重戈矛戟钺,牵招平静地看着那位故人。
“那一箭不曾射中使君,”牵招说道,“令我对得住故友,却对不住主君。”
“你当真要弃了这个旧友吗?”
与那一日在柘城相见不同,今日的牵招铠甲外面穿了一件很奇怪的罩袍,像是用曲裾改成的,明明是墨色的绸缎底子,上面却沾满了陈旧的血迹。
“我不能因旧友而失大节。”
他拄着刀,站在那里,缓缓喘气,那张被战争改变的容颜又好像与一十年前渐渐重合了。
他是经常这样用这样平和的语气劝诫刘备的,没什么大事——比如说少斗斗鸡,少玩玩狗,还有花钱也得量入为出,你既然平时爱好出去溜达,好歹别买那么金贵的衣服,既不好洗,又不好缝的……
他的亲兵在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很希望这位与刘备有旧的将军可以从善如流,放下兵刃,体面地投降。
但牵招是不可能投降的。
他受袁绍的提拔,已存死志,何况袁绍又将审配的血衣送给了他呢?
因此不仅他没有降,他身边最后仅剩的两千余人也没有降。
有人将那件衣服呈给了刘备。
上面是新鲜的血叠着陈旧的血,将罩袍又一次浸透。
刘备迟疑了很久,“河北有这样的义士,袁本初究竟如何败于我手?”
“他身边不只有这样的义士。”简雍说到。
大营的火已经熄灭了。
有人赶着俘虏,分门别类地重新往营里塞。
一边塞,一边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
比起他们心事重重,甚至很难感受到战争胜利所带来的快乐的主帅,士兵们的情绪恢复得更快,他们也有更多可以宣泄的渠道。
比如说主帅一句话也不说,找地方躺着的时候,他们也躺下了,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