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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深夜,本多透过楼上书斋的窗户,眺望着空中那轮小小的凄清的月亮。月光公主到底没有来,那月亮代表她前来做客。

宴会结束时已近夜间十二点。只剩下留宿的客人,然后又稍稍聚会了一会儿,然后各自回客房去。楼上有两间客房,与此毗连的有本多的书斋,再下面是本多夫妇的卧室。梨枝同客人分别后,因为累了,浮肿的手指也麻痹了,便撇开丈夫独自回卧室了。本多一个人呆在书斋里,回想着刚才妻子特意向他展示的那双暗淡的、浮肿发麻的手背。

内部增生的恶意使得胀大的白皙的皮肤失去棱角,那像天真的小孩子一般肿胀的手背,始终在眼前闪现。他曾向妻子提议举办别墅落成典礼,被妻子拒绝了。假如她答应了,又不知会有些什么事发生。一些凄怆的事情又会打那令人不快的亲切和慰藉的皮下脂肪下边掠过。

本多环顾着这间格调高雅、窗明几净的西洋式书斋内部。他真正工作时候的书斋不是这个样子。充满生气、未经收拾的杂乱,有着鸡窝般的气味儿。而现在,一整块具有民艺风格的磨光的桧木板书桌上面,摆放着全套英国风格的摩洛哥皮革制作的文具。笔盘里放着几支自己精心削好的铅笔。还有父亲遗留下的青铜鳄鱼文镇,上面嵌着一排候补士官领章一般新鲜的烫金英文字,以及一个空下来的竹编信匣。

他几次离开座位,去揩拭没有拉上窗帷的凸窗的玻璃。室内因为有暖气,月亮很快就歪斜得一片模糊了。因为他很清楚,要是不使这月亮清晰地映现出来,心底的空虚与厌恶将越发膨胀,这种驳杂的灰暗的膨胀,最后必然转化为性欲。想到漫长人生的终极仅有这样一种风景,随即惊讶于生命的干瘪无味。……狗的远吠再起,脆弱的桧树林又经受着风的扑打。

隔壁的妻子静静地睡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本多熄掉书斋的电灯,走向紧挨客房那面墙壁边的书架,悄悄抽出几册西洋书,堆放在地板上。这就是他自己所命名的“客观性疾病”。当他被这种疾病抓住的一瞬间,便受到一种巨大强制力的左右,不得不将过去全部站在自己一边的社会推向敌对一方。

这是为什么呢?这也只是他常年站在法庭上,以辩护人身份客观观察人世诸相的一部分。但为何那种观察是遵循法则,而这种观察却是违背法则的呢?为何那种观察会获得人们的尊崇,而这种观察会受到人们的轻蔑和非难呢?……假如这是一种罪愆,那么也是快乐招来的罪愆。作为审判官,本多从经历上当然明白摒弃私欲、心境如水的快乐。如果说这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