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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见者的不幸

那所道德的府邸,在他喜欢男色的秘密上压上了难以忍受的大石头。他不知多少次咒着父母快死,甚至希望放把火烧了那府邸;可现在这样的变化让他心满意足:与其道空袭毁掉,还真不如痛快地看到过去道貌岸然的父辈们坐过的地席,现在是艺妓们醉熏熏唱流行歌的地方……搬到管家房子里以后,夫妇俩按西洋风格重新改造了一番。壁合里放进书架,拆去隔扇门,挂下厚锻子的帷幔。老家的洋家具全搬来了,罗可可风格的桌、椅并排放在地毯上、地毯之下则是地席。于是,镐木家看上去像江户时代的领事馆,又像绒布的假屋子。

—悠一到的时候,夫人穿着女西装裤,柠檬色的毛衣上披着漆黑的对襟毛衣,坐在一楼客厅的火炉旁。

红红的指尖正在洗牌。那“王后”是D。“武士”是B。

女佣来报悠一到了。她手指麻木,扑克牌像浆糊粘住似地洗不开。悠一进来的时候,她背朝着他。等青年转了一个团来到她眼前时,她才终于有勇气抬起眼睛。于是,悠一不情愿地,无精打彩地,不得不与她那抬起的眼睛,那想要抢夺什么东西似的视线相遇。总是在青年正要问:“心情不好吗?”时候,那视线才会收起。

“约好是三点哟。还有时间呢,你吃饭了吗?”

夫人问了一声,悠一回答“吃过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一阵大风过处;玻璃窗发出刺耳的响声。屋檐上积累的灰尘,从里面都能看到。连走廊上照进的阳光,也让人感到扬满灰尘。

“这种天气出门真怕人。回来非洗头不可。”

夫人忽然把手插到悠一的头发里。

“瞧,这灰尘!头油擦得太多了哟。”

像是批评的口气,悠一进退两难。她每次见到悠一,就想从他身边逃开,几乎没有体味过见到他时的喜悦。有什么把自己和悠一隔开了,有什么妨碍着自己和悠一的联系,她始终想像不出来。是贞操感?真能让人笑话。是夫人这一边的纯洁吗7开玩笑

也得有个分寸。要不就和悠一那一边的纯洁吗?他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想了许多办法,镐木夫人甚至用女人之心的计谋来帮忙,也没能抓住一点事态残酷的真实。她这般不倦地爱着悠一,决不单纯因为悠一的美貌,没有其他,是因为他不爱夫人的关系。

镐木夫人交往一周就丢开的男人,至少在精神或肉体总有一方面,有时是两方面爱着她的。各种各类的对象,具有这两种“抓手”是一样的。可是把悠一这样抽象的情人放在面前,她在哪里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