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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五点前我准时停了工,赶去超市接秀珍。现在,离预产期只剩一个礼拜多些,我可不能再让她上夜班了。我刚跟秀珍说这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情愿,说这样不好,店长要说话的。我却坚持,这又有什么关系,不就再送一只鳖吗?我儿子可是什么都换不来的宝贝疙瘩。

我用力蹬着脚镫,载着秀珍往菜市场赶。我问秀珍想吃什么,秀珍却摇头说自己没胃口。我就劝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为自己也得多吃些。正说着话,秀珍忽然啊了一声。我一惊,赶紧将三轮车靠路边停了。

怎么了?

秀珍没应我的话,一脸惊慌地低头看座椅。顺着她的眼神,我看见红色的人造革座椅上湿漉漉的一摊。

你尿了?

秀珍一阵脸红,不是,是羊水。

羊水?羊水破了吗?

我也惊慌了起来,以前秀珍怀孕时,可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不会又出了什么意外吧?我赶紧要拉着秀珍去医院。到了医院,医生给秀珍做过检查,说情况不算严重,但建议马上住院。秀珍说,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明天再来行不行?医生答应了,叮嘱我要仔细些,有情况,要随时将秀珍送来。

我们回了家,两个孩子已经饿得不行了。我赶紧烧饭给她们吃。吃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哄孩子睡下后,我和秀珍也躺到了床上。躺在床上,我们两个人几乎一句话都没说,我知道,秀珍和我一样,也怀着心事呢。一整夜,她都牵住我的手不放。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心在不停地出汗,湿漉漉的。后来,我也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生了一个儿子,又白又胖。我抱着他坐在院子里,突然就有几个面目不清的人从外冲进来,抱走了他。我想去追,但那椅子却长出了手,像藤蔓一样将我箍紧,丝毫挣脱不得。

我用力睁开双眼。此刻,秀珍依旧拉着我的手,就像拉着一条缆绳。我躺在那里,看着模糊的天花板,试图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可这没有用,梦中的那种恐慌和焦虑依然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绕着我,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犹豫了一阵,伸出手,小心地将秀珍的手从我手上剥离。我悄悄地下了床,躲进了厕所。

我坐在马桶盖上,突然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心口发虚,四肢酸软无力,冷汗一阵一阵地从身体深处渗透出来。我疑心自己是生了重病,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孤独、恐慌、焦虑。这感受坚硬而庞大,夯土一般撞击着我的身体,远远超过我所能够抵抗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