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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菊残霜枝 8

哭起来。佩佩倒也不去劝她,自己回到房中,把房门撞上,一头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上午,杨福妹亲自赶了过来,给她带了一网兜苹果。照例是一番规劝。她说,如果佩佩不愿意上调到省里,也可暂时不去;如果不愿意入党,也可暂时留在党外;如果她不愿再做秘书一职,县里的岗位与单位她可以任意挑选:“你看这样行不行,听说,你和那个叫什么羊杂碎的最要好了,把你们俩调到一起怎么样?”

临走时,她还告诉佩佩,钱县长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过些日子等他得了空,会亲自找她谈话。她说姚佩佩是县机关难得一见的人才:文章写得好,办事也认真。优点是谦虚,缺点是太谦虚。杨福妹走了之后,一连两个星期,钱大钧却并未露面。姚佩佩便开始四处找事做。最后总算有一家棉纺厂答应要她,工资低得可怜,只有在机关时的一半,而且一个月倒有二十个夜班。她犹豫了好几天,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报了到。

在这期间,她甚至还大着胆子,偷偷地去了一次谭功达的家。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只想与谭功达见个面,当面问他几句话,至于问他什么话,想了半天又觉得无从说起。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不把它拔出来,一刻都不得安宁。她来到冯寡妇的住处,那房子已经像蝼蚁驻空的庞然大物的骨架一般。

几个木匠正在屋顶上换椽子。一个戴草帽的泥瓦工在院外拌洋灰,他告诉姚佩佩,这房子正在大修,谭功达早就不在这儿住了。姚佩佩便问他知不知道谭功达搬哪儿去了,那人想了半天道:“听说是在一个叫做胭脂井的地方。”

姚佩佩知道胭脂井,当年她从梅城浴室辞了工,就流落在西津渡的胭脂井一带,在一家卖绒线的铺子里呆了两个月。说起来,那地方离大爸爸巷倒也不太远,当中只隔着一条河和一个街心花园。

她终于没有去胭脂井找他。

这天下午,姚佩佩刚从棉纺厂下班回家,就看见汤碧云正坐在客厅里,看着她笑。天气已转凉了,外面下着雨。

“哟,纺织姑娘回来了!你怎么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碧云道。

佩佩笑道:“好好的大晴天,半路上忽然下起雨来。原来是汤副主任!难得有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她已经知道汤碧云升了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可一说“寒舍”二字,心里就有些落寞。因为连这房子也是人家的。“寒舍”二字虽是自谦,可也不能随便乱用。

“你要再这样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