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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东西 第46节 二爷怎么会死了呢?

他们俩走到村口的时候,隐隐约约地看见村里的铁匠王七蛋、王八蛋兄弟手里握着大刀,拦住了一个外乡人,一边问这问那,一边推推搡搡。那个外乡人背上背着一架长长的木弓,在路上被他们推得直打转。看上去,他是一个弹棉花的。他们盘问了他半天,又在他脸上了几个耳光,就放他走了。

老虎得意地对小东西说:“我说的没错吧,想打谁耳光就打谁耳光,想跟谁睡觉就跟谁睡觉。”

“可是,他们干吗要拦住他呀?”小东西问。

“他们在奉命盘查可疑的人。”

“什么是可疑的人?”小东西又问。

“探子。”

“什么是‘探子’?”

“探子就是——”老虎想了半天,回答道,“探子就是假装自己不是探子……”

他大概觉得自己没有把这件事说清楚,就又补充道:“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探子?王七蛋他们是在找个茬打人玩儿。”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喜鹊和宝琛都在四下里找他们。

晚上吃饭的时候,夫人又在不住地长吁短叹。她今年才五十多岁,头发全白了,说话、走路都像是一个老太婆。她的手抖得厉害,甚至端不住碗、拿不稳筷子,又咳又喘,还常常疑神疑鬼。她的记性也糟透了,说起话来絮絮叨叨、颠三倒四。有的时候,一个人望着自己墙上的影子自言自语,也不在乎别人听不听。通常,她在唠叨之前,有两句开场白:

要么是:“这都是我作的孽啊!”

要么是:“这都是报应啊。”

如果说的是前一句,这表明她接下来要骂自己了。但是,她究竟作了什么孽呢?老虎从来就没有弄清楚过。听喜鹊说,夫人在后悔当初不该把一个叫张季元的年轻人领到家中来。这张季元老虎见过,听说他是个革命党人。他是被人绑了石头扔到江中淹死的,用普济当地的说法,就是被人“栽荷花”了。

如果她说的是后面一句,那就表明她要骂校长。今天她说的是后一句。

“这都是报应啊!”夫人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当着众人的面,将它抹在了桌子腿上。

“我是好端端的打理她出嫁的,衣裳、被褥、首饰,别人该有的,她一件也不曾少。谁知道路上遇到了土匪。第二天长洲亲家派人来送信,我才知道实情。村里的老辈们说,土匪抢人,多半是为了赎金,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必然有人登门取赎金,交了钱,人就能放回来。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