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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的个人经历和作品似乎游离于时代生活之外,无论是题材的选择还是写作风格,都与现代文学的主流格格不入。世人尊他为“文体家”,也许并无多少褒扬或赞许之意,它只不过是其作品晦涩难解、奇僻生辣的较为委婉的说法而已。长期以来,废名正如他被自己废掉的名字一样,不仅为一般读者所冷落和忽略,也为学术界渐渐淡忘。时下通行的几本现代文学史教材,对废名要么只字不提,即使偶尔提及,也只是寥寥数语,一闪而过。早在一九三六年,文学评论家刘西渭(李健吾)即预言了废名作品“像海岛一样永久孤绝的命运”[[17]]不过他又说,“无论如何,一般人视为隐晦的,有时正相反,却是少数人的星光”[[18]]。

我最初知道废名这个名字,大约是在一九八五年前后。当时我最喜欢的中国现代作家除了鲁迅之外,就要算是沈从文和汪曾祺了,我记得曾读过汪曾祺的一篇题为《谈风格》的文章,声称他的风格形成受到了废名的影响,读后颇受到一些震动。后来又听说了一些废名的奇闻异事,比如他与人讨论学术问题,一语不合,便互相扭打在一起;比如他有用毛笔写英文的习惯,当然也包括他的小说如何像天书一般晦涩难懂。这些道听途说无疑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找来他的几篇小说一看,似乎也并不怎么难懂,如《柚子》、《竹林的故事》这样的作品,在风格上大致可以看出鲁迅的乡土小说的影子。后来,读到他的《桥》,虽然不能说完全读懂,仍觉得清新自然,饶有意趣。真正令我对废名的小说感到畏惧的是《莫须有先生传》,这部作品果真佶屈聱牙,深奥难解,屡次尝试,竟未能卒读。刚刚有了一点对废名小说的兴趣,亦随之烟散。除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感觉之外,剩下的只有一个疑问:曾经写出《竹林的故事》这样格调清新朴素作品的废名是如何走到《莫须有先生传》那条神秘不可解的路上去的?

一九九七年底,笔者与几位来访的日本作家聊到中国的现代文学,言谈间屡次提到了废名。当时,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研究计划,选题是中国现代的抒情小说,选择这个题目的初衷与我自己创作上遇到的问题有关。我自己的写作一度受西方的小说,尤其是现代小说影响较大,随着写作的深入,重新审视中国的传统文学,寻找汉语叙事新的可能性的愿望也日益迫切。列入研究范围的作家包括沈从文、萧红、汪曾祺等人。这次谈话的结果之一使我想当然地把废名列入研究计划,并立即收集了所能找到的有关废名的全部资料。重读废名,感觉上与十多年前的记忆竟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