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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尼采、海德格尔到福柯,在西方思想界对于“现代性”的批判中,“现代文学”一直是其中最为重要的核心之一。其内在依据主要是,由资本主义机制催生的新闻和商业出版,直接导致了现代文学的产生,而现代文学(尤其是小说)也反过来强化了民族国家的形成。而在非西方的殖民地国家和地区中,现代文学对于社会、语言和文化上的民族主义产生了更大的影响。这也就是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一书中所论述的重要问题。经典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虽不常涉及文学问题,但自卢卡契以后,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对现代文学的批判已经成为一种相当普遍的风气。尽管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理论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逐渐衰落,但对现代文学的质疑和批判从未停止。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话语已经像粉末一样,弥漫于自俄国形式主义、法兰克福学派直至后结构主义的文学空间中。

在亚洲,正面对现代文学这一概念提出质疑并加以批判的,是日本的柄谷行人。他的《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并非通过回溯传统来揭示现代与传统的分裂,而是追溯日本现代文学是如何起源的,特别重要的,是这种起源如何构建了文学观念、特质乃至手法方面的一系列的“颠倒”。事实上,在西方现代性的威胁和影响之下,亚洲国家的现代文学进展较之于西方现代文学,并不是次一级的存在,相反,它比西方更为典型和复杂。正由于这个原因,柄谷的这部著作可以带给我们更多的思考。

在《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中译本的序言(2003)中,柄谷行人通过对nation一词的词源学分析,揭示出这一概念一旦确立,它是如何改变并遮蔽实际上的社会现实和历史的。他认为,“民族国家成立后,人们将以往的历史也视为国民的历史来叙述,这正是对nation起源的叙事。其实,nation的起源并非那么古老遥远,毋宁说就存在于对旧体制的否定中。”[[8]]从文学角度来看,情形也大致相仿。

正如我们在前文所谈到的那样,现代主义一旦确立并获得合法性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对它在十八、十九世纪乃至更远的历史中追溯其起源,仿佛文学现代主义不是一个全新的东西,而是传统的自然延续,只不过在现代主义的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典型阶段(很多人认为还是“最高的阶段”,比如“后现代主义”一词的发明,就是这种意识的集中反映)。而整个现代文学也在追溯它的传统起源,仿佛现代文学产生以前的全部文学史都是对它的出现所做的必要准备。由此我们不难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