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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痛的往事》

与这个世界斩断一切的联系,他似乎也只有离群索居这一条路了。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着达菲先生所喜欢的事物呢,他认为就是“过去”。我们在前面已经谈到,“过去”或“往事”是乔伊斯非常喜欢用的一个概念,往往意味着幸福的回忆,但这个概念实际上是非常抽象而空洞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乔伊斯只是在某种象征的意义上使用它,用来反衬“现实生活”的绝望与无趣。在达菲先生看来,他内心的绝望感的最重要的来源就是世界的与人的精神的双重“混乱”。为了与这种无处不在的混乱相抗衡,他用自己的全部生活建立起个人的“清洁”与“秩序”,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的那样,希望在无望的人间建立起上帝的天国,而他把自己一生的全部奋斗与抗争,耗费在整理自己的居室的日复一日的劳作中,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代偿行为”,也是一个充满反讽的寓言。他的房间越清洁,他个人心灵的自闭壁垒也就越厚重;他自以为是的步伐越坚定,他内心的迷茫感也就越深刻。他看上去忙得很,工作,看书,写作,参加墓地遗体告别仪式,在圣诞节访问他的亲戚,甚至他还去剧院听音乐会,他这样做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避免自己处在“闲暇”之中,与其说憎恶“闲暇”和无所事事,不如说他害怕面对自己的内心。

就在他去剧院听音乐会的过程中,一段悲哀的“艳情”故事发生了。他似乎“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指导她读书,他接近她,与她交谈,充当她的“精神牧师”,使后者很快陷入情网,然后突然地、没有预兆与理由地断然离开她,导致她饮酒过度,精神恍惚而死于非命。这个“艳情”故事,我们可以把它与辛格的《市场街的斯宾诺莎》作一个比较。在辛格的小说中,主人公谢菲尔德教授因为女佣的“献身”而奇迹般地获救,从而让他明白了歌德“生活之树常青”这个训诫的真谛,而在《悲痛的往事》中,爱情的结果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殉葬品而已。不仅如此,我以为乔伊斯的用意是为了让这段离奇而温馨的情感纠葛来测量一下主人公达菲先生的虚无的深度。所以,在《悲痛的往事》中,悲剧的主角并不是埃米莉·辛尼科太太,而恰恰是达菲先生本人。达菲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人生的盛宴排斥在外的人”,他活着,而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死了。他没有了爱欲,没有了生活的动力与激情,甚至丧失了基本的意愿。假如说,达菲的身体与精神状况已完全麻木,他的悲剧性也许还没有那么深刻。问题在于,他理智还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荒谬,他与埃米莉的交往显然不完全是被动的,他甚至主动接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