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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学的终结

论题多少还有讨论的价值,那么我们至少要对以下的几个问题进行追问:在文学史上,“文学已死”这样的论调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这一论调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其潜在的动机分别是什么?死掉的是广义的文学本身,还是现代意义上的“文学”?是总体性的文学存在,还是在特殊时期形成的文学机制、观念,乃至于修辞方法?

我们总是用“文学“这个概念,来指称有史以来一切文学写作和作品,殊不知现代意义上“文学”这一概念,最早也是从十八世纪末才开始出现。从根本上来说,现代意义上的“文学”,不是什么自古以来传统文学的自然延伸,而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一种特殊意识形态,是伴随着工业革命、资本主义的发展和壮大、现代民族国家的形成而出现的一种文化策略。由于这种策略对传统的文学强行征用,同时更重要的,是将文学作为弥合资本主义社会秩序所导致的僵化和分裂,作为治愈资本主义精神危机的灵丹妙药,因此它一开始就是作为对传统文学的一种颠倒而出现的。不管怎么说,正是因为这种全新的“文学”观念的出现,十九世纪群星闪耀的文学格局才得以产生。因此,我们仅仅将十九世纪的文学看成是一个特例,看成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看成是来无踪、去无影、不可解释的“神秘主义黄金时代”,是远远不够的。

事实上,文学的危殆并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发生的,其征兆也不是在二十年前、五十年前才开始出现。这种危机蛰伏于现代文学的内部,在现代文学的大厦奠基之初,斑驳的裂纹就已经清晰可见。自从文学被强行征用的那一刻起,“滥用”也就不可避免。自从文学一夜之间变得辉煌无比的那个时刻起,就已经埋下了巨大的隐患。就我的记忆所及,早在一百五十年前,福楼拜就已经发出“文学已死”的警告。那么,福楼拜从他所处的社会状况中,从他自身所面对的文学现实中,到底观察到了什么?

我们知道,福楼拜是一个对写作十分严谨,既现代又保守的作家。从“现代”的意义上说,他的《包法利夫人》、《情感教育》作为现代小说修辞的奠基之作,对法国文学,特别是自普鲁斯特到1950年代的法国新小说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从保守的一方面来说,福楼拜晚年一改《包法利夫人》、《情感教育》的创作路径,写出了让读者多少有点迷惑不解的《布法与白居榭》(1882)。这部作品未能写完的根本原因,从某种意义上说,正因为它是无法写完的(这会使我们联想起写作《城堡》的卡夫卡)。写作《布法与白居榭》时的福楼拜,似乎是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