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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孩子群里找到自己五岁的女儿,她背着弟弟跟在小学生后面瞎欢实。他对女儿大吼一声:“给我滚回家去!人家搭台唱戏,你跟着跑啥龙套?!你也想往那报上的相片里挤?!”

正在拍照的记者瞪他一眼,小声问蔡琥珀这个满口落后话的丑汉子是谁。蔡支书说:“哦,他呀。咱社的史社长。”

冬喜站到石头堆上,猛一吹哨。

人们都定住,“咣啷”一声,哪个小学生把锣掉在了地上。

冬喜说:“民兵跟我走!”

蔡琥珀说:“这儿正抢修河堤,保卫良田!……”

冬喜不等她说完,就说:“修个卵!这还是田吗?老早泡了,再来一场雨,这儿就是老河道了!所有人都跟我去帮着搬家,雨再下一天,窑洞准把人塌里头!”

蔡支书吼道:“都别走!这是公社的田,社员们花了几年的心血围造的!”

冬喜说:“我是民兵连老连长,民兵都跟我走。哟,都不想走?都等着把你那脸挤到他相片里去?”他指指记者的相机。

蔡支书说:“老史,你要注意了……”

“书记想搞我运动呀?”

“史冬喜同志!”

“你在这儿唱刀马旦吧,蔡琥珀。塌了窑洞死了人,咱上县委对公堂去!”

冬喜扯着自己的女儿,抱着自己的儿子走去。没一个人跟上他。走了几步,后面锣、镲又响了。等他走到让雨浇坏的谷子地边上时,蔡支书又唱了起来。这个英雄寡妇嗓音又亮又左,给喇叭传送到厚厚的云里。冬喜苦笑,他是唱不过她的。

他把孩子们送回家后,雨果真来了。来得凶恶,几步外看不见人,看不见物。他跑出家门,雨点扫射在他胸口上。他带着民兵们强行把人从窑洞里拉出来。谁都舍不下家里的那点东西,有的顶着方桌,有的扛着板凳,孩子们头上扣着锅,拎着鸡下的蛋,媳妇闺女们抱着纺好的线和没纺的花,到了天黑,才算完成了一场搬迁。

冬喜带着两三个人一个窑洞一个窑洞地查看,被拴在院子里的狗在空了的村里叫,叫得直起回音。

快天亮时冬喜在小学校里按花名册一家一家查点人数。查到一个叫宝石的媳妇面前,他问:“你婆子呢?”

宝石看看周围,说:“谁知道。”

冬喜明白她们婆媳常打架,宝石的丈夫又在外当兵。他什么话也不再问,拔腿就往村里跑。天已经明了,雨还在扫射。他跑到宝石家,钻进漆黑瘟臭的窑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