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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勇把孩子让葡萄抱回去,拉起他父亲的左手,又摊开他左手手心,抓着他右手的食指,叫他写下他给孩子想的名字。

二大的手突然有了劲,反过来拉住少勇的手,摸着那长长的手指,方方的指甲,手背、手心、手纹。他摸出了它的老来,那一根根筋在手背上凸出来。这个二儿子有五十三岁了。

二大像是累了,慢慢搁下少勇的手。

两人把睡着的孩子放在二大枕边,一前一后上到院子里。院子里一层银,刚刚下了一场薄雪。少勇上最后一个脚蹬时胳膊软了,一下子没撑上来。葡萄站在窖子口笑他,他白她一眼:“你做奶奶我做爷爷了,还不老?”

进了葡萄的屋,少勇说:“你还不要我?”

葡萄看着他,抿着嘴。过一会儿她说:“不嫌丢人。”

他说:“咋着?”

她说:“这么一把岁数还有啥要不要的。”

他说:“那也不能叫人看着,老说我上你这儿来搞腐化吧?”

她说:“搞腐化咋着?”

他搂住她说:“你咋不变呀?老也没见你长大。那我可搬来了?每星期六晚上我回家来搞腐化。”

史屯人在村口刚开的小饭铺里打牌聊天时,常见少勇拎着吃的、用的进村。问他哪儿去,少勇说:“我能哪儿去?回家呀。”

人问他咋老有东西提,他说:“我给人开刀救了命,人送的!”

大家都觉着他像当年的孙二大,爱露能,爱张扬了。

这天少勇路过村口小饭铺时,见旁边开了一家木器店。店主正在刨一块板,嘴里叼的烟把他眼也熏细了。少勇打招呼:“春喜掌柜!”

史春喜直起腰,肩上披的破军衣掉在刨花上。

少勇说:“生意好哇!”

史春喜说:“回来啦?”

少勇说:“现在史屯的年轻人结婚也要打柜子了。”

史春喜说:“有空来坐坐!”

小女孩平一岁时,街上来了个小伙儿,一口京话。他向人打听史屯落实地主摘帽平反的事。史屯人都推,指着旁边的人说:“你问他吧,我不知啥情况。”小伙儿打听着打听着就问到史老舅了。他说:“听说你们这儿早就对地主、富农宽大,有个土改时被镇压的地主就在你们村藏了二十多年。”

史老舅说:“你是哪儿来的?”

小伙儿说他是北京来的。他从一个老作家嘴里听了一句半句,有关一个叫孙怀清的老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