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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十分清楚这位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温吞的,随和的,说话时特别不讲技巧,因此给人第一感觉颇有点笨拙,甚至不讨人喜欢的人。

但他更是一个皎然霜雪,孤月寒泉般高洁的人,这种感觉与他穿什做什么都毫无干系。

哪怕陆悬鱼一身粗布短打,提着水桶在浇菜,有邻人经过时与他打一声招呼,于是他便停下来,笑呵呵地与人聊一会儿天,寻常得仿佛长安市井中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一般——她亦十分清楚,他与任何人都不同,似他那样心性的人,只有他一个,她也只见过那一个。

也因此,阿兄是个十分孤独的人。

她不知他出身何处,长于何地,只觉得他十分小心地将巷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放在心里,认认真真地往来交际。

甚至在长安之乱,那些人已经罹难之后,他仍然将那些人放在心里,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

死人的分量是比活人重许多的,压在心里太久,总会让人承受不住。

但她的那位阿兄一声也不吭,从不提起,更不落泪,于是她便会忍不住地担心,那满腔的悲怆与怨愤一起爆发出来时,会是何等可怕的光景。

自从她跟着他一同离了长安,虽颠沛流离,但她一直老老实实,从未擅自离群,因而这的确是第一次干了这般大胆之事。

但当她央求王家人借了马匹与她,跑了十几里路程来到韩家堡时,她是无比庆幸自己所作决断的。

但陆悬鱼没理解,她甚至重复了一遍,“为我自己?”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他们的父兄有罪……”

董白又冷又亮的眸子盯着她,“那阿兄为何会救我呢?”

她一瞬间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是以家人所犯罪行论起诛连的话,这天底下恐怕也很少有人能比董白的罪孽更深重。

但这是不同的,因为董卓并不会同自己的孙女讲起他那些倒行逆施之事,而那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一定清楚他的父兄都做过什么。

“即使如此,”董白伸出了一只手,按在了她握着黑刃的手上,“阿兄也不能脏了自己的剑。”

不为那些稚童,而为她自己。

那些在脑海里翻滚沸腾的血浪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终于叹了一口气,留下一室哭哭啼啼,忙不迭地叩首的妇人和稚童,“我们走吧。”

走向马厩时,她们路过了正厅门口,其实也没有特别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