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的闹出人命,甚至是不止一条人命,百姓们才会想来剧城,寻一个活路。
但在这个冬天,黔首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可是刚刚打完一场大战的剧城——看看城下,遍地都是尸骨啊!
在围城结束之后,清点战场时,田豫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并且尽力地从剧城里调拨了一些官吏去了各地,努力维持秩序。
但这远不足够。
光北海就有十四县,县下面自然有乡,乡下又有亭,乡令不知道哪里去了,亭长也带着家小去逃难了,他调拨人手去做各县的令长,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有起色呢?
于是自然而然的,这些维持秩序的官吏找到了更加接地气的办法:
他们不挑品行,不挑才学,只从当地选出些精明能干的人来替他们管理百姓,这些人里,素有名望的耆老是有的,纯粹的地头蛇也是有的,反正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熟悉每一家每一户的情况,能将留在土地上的百姓管理明白,也就够了。
……至于那些人里是不是有品行可疑,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的土豪劣绅?
……管不得那许多!
……剧城外的尸体叠起了小山,民夫搬了几天还没搬完哪!
抱持着这种想法的官员很多,甚至连城内也有了这样的苗头,都觉得只要能暂时将秩序维持好,不要过分欺压百姓到揭竿而起的地步,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田豫放下了笔,搓一搓已经冻僵的手指。
——不该是这个道理,他想,百姓们会扶老携幼地南下,信任的不是这样一位昏聩无能的使君。
但他已经无暇再去处理百姓的事务,他必须要集中精神,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
他必须要……要借助那些人的力量,才能从每一家,每一户中,征调到足够的布匹和粮食,为即将北上与郭图决战的兵马准备充足的补给。
校尉邴茂抱了一堆竹简走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位田将军。
战争胜利和陆将军归来似乎一点也没能令他轻松多少,他的手边仍然是处理不完,堆积如山的竹简,眼皮下泛着淡淡的青灰色,像是跟着那盘砚一起被冻住了似的。
这名校尉与田豫有些相似,都是身上既有军职,又有官位,因此见到田豫沉思的模样,便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使君。”
田豫一瞬间睁开眼,“仲宗?”
“朱虚县的情况已清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