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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零

拉松。在办公室终日枯坐之余,他为自己购置设备,做业余的训练,他的马拉松没有对手,没有观众,在出差途中或是周末,用别人搞一夜情的兴致来完成。他默默记着数,只有一次因为酒醉,腼腆而自豪地向别人谈论过。

文学青年的旧时代,出版诗集和小说是个梦境,通向炫目的生活。投稿来的内容大多宏大苍白,让编辑烦不胜烦。他那时写的小说只是自己的心事,近似私小说,写好以后,找个打字社,花一笔钱,装订数册,并不寄出,像小偷一样前往县新华书店,在文学类的书架上那些新锐名字中间摸索,分个缝隙出来,趁人不备,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著作塞进去。

“酒正使人人自远”,他常记诵这些没用的话,和身边的人说不着,被人瞧不起。记到书里,是那时人痛苦吧,传到如今,是时时的人都痛苦吧。注入杯子的声音清澈,廉价烈酒的气息泼辣。“顾影独尽,忽然复醉”,刀子滑过咽喉时又想起来一句。

公共汽车上上来了一位女侏儒。不知道从哪里买到的合身衣裙,巧妙地掩饰了鸡胸,她的发型经过精心修饰,神情坦然自信,以不能忽视的笔挺姿势端坐在座位上。

大学医院日常很清淡,我表哥是校医,问诊只三句话:“你觉得是什么病”,“你想吃点儿什么药”,“用不用转院”,医风民主。那也得值夜班。另一位校医无聊时,爱在处方笺背面用钢笔画画,不中不洋,很有格调,诗意呼之欲出,后来才知道,其兄就是画家,这才能确实是血缘里带的。被文化圈发现,出版了画集,成为话题。人在此时病倒,很快作了古。是段人如其画的淡淡命运。

名校教授经常要接待证明出费马大定理或推翻了相对论的来信来访,有的携带着永动机的模型,他们或单纯,或怪诞,生活落魄,神色坚定。日子久了,教授们厌烦了不见,虽然有些东西还挺有趣。有件事令他神伤:“文革”后的几年,来了个五十岁的老乡,没吹大话,拍着包很厚的稿纸说“也不知道这叫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道理,你学问大,给看看”。看了几日大惊,是粗具规模的微积分。

脊柱和后背骨节一按就一串噼啪作响的人,有点儿迷信盲人按摩师,觉得他们专注,按摩师五十来岁,在家营业。屋内四白落地,辣眼睛,因为屋顶的灯泡极亮,烤得屋里的人影子都很淡。他不爱说话,有台电脑,总放着轻音乐。好像一个人住,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他常用的依次排列在手边。这是个在意别人怎么看他的盲人。

我是生下来就聋。我明白声音一直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