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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怡看见那座天桥,忽然灵机一动:她有办法进入这个院子。她走进早已改为家属宿舍的北苑,然后踏上颤颤悠悠的天桥。这天桥曾是公馆内部联系的纽带。三十多年前,这是个大官僚的宅邸,北苑住老太爷,南苑住少东家。家人来去不走正门,而借天桥过往。鼎盛时期,这一带每晚都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几乎集中了全城的体面角色。那苑子里麻将摆七八桌,哗啦哗啦的洗牌声巷口都能听见。届时天桥上灯笼流萤般穿梭,那是丫头小厮们忙于沟通两苑的各种消息。半夜,总有挑点心担、敲梆子的生意人在天桥下流连,丫头们便打着灯笼,把一只只竹篮用绳子从桥上放下去,叫着:“老倌儿,要四碗红油抄手!”或:“太婆,煮五个醪糟蛋,要嫩的!”一会工夫,竹篮儿冒着乳白色的热气被吊上去,诱人的香味从那细瓷品锅里溢出,飘了一径。

这天桥又常常是丫头和小厮们幽会的鹊桥。也常常有人在这里寻短见。

木板在乔怡脚下咯吱咯吱地响着。她想到萍萍那次风风火火地把她拽到这桥上,对她说:“季晓舟……那个拉大提琴的,是私娃娃!”她紧张得语不成句。

乔怡起初不信。后来她和季晓舟同一批入团,在支部大会上,听他亲口念“备注”栏目:“母亲在解放前夕被一个官僚奸污,生下我之后于第三天去世。”听本地人说,他母亲是当时的名优,漂亮得不得了,而且和这古老的苑子有着某种神秘的瓜葛。

走下天桥,迎面一间大房子是后盖的,它的宅基曾是个巨大的金鱼池。大房子由幼儿园的活动室改为宣传队的排练厅。现在窗子上的玻璃全下掉了,象一张张没牙的嘴。地上落着隔年的梧桐叶,被雨水沤红了,踩上去没有一点声响。乔怡的眼睛突然一亮,她看见了排练室外面的墙报栏。她几乎扑了上去,因为那上面还保留着团支部的最后一期墙报,虽然经过风侵雨蚀,早已残破不全了。她仔细在墙报上寻找着……

最后一期墙报是最红火的,主要是表彰宣传队参战人员的事迹。乔怡找到了自已的名字,找到了丁万、季晓舟、桑采、廖崎、黄小嫚……还有已故的田巧巧。

大田回过头,望着一瘸一拐落在最后的荞子,问:“你的鞋呢?”

“刚才一脚踩在烂泥里,拔掉了。”

“那怎么行,我去给你找!”

她刚转身,却被荞子拽住:“找不回来了!别去……”

大田甩开她:“看这满地的甘蔗桩子,有的比刀还利,你咋走?”说罢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