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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页

“你要去哪里?”

“汽车旅馆。”

“哪一家?”

她从卫生间出来,手里一个洗漱袋。亏他问的出来,哪一家?!

“哪一家对你有什么区别?”她说,从床头柜里取出内裤、内衣。“你是不是要推荐一家好的给我?”她毒辣地笑笑。

“如果远,我建议你明天早上再去。”格兰说。

她想他是没希望懂得她了。

她只管拎着包往外走。肢体语言是委屈冲天的,是呼唤他同情的。是控诉他半夜撵她出门的。

她走到门口,凄凄楚楚换鞋,尽量拖延时间,好让他开窍,上来拉她,大家下台阶。他对她的肢体语言,是个文盲,她在蹬上第二只鞋时想。

她走出去,是凶是险都只能往前走了。

电梯一层楼一层楼地往上爬。

格兰出现在她身后,一面穿着外套,领子全窝在里面。

他说:“这么晚了,我开车送你去。”

她说:“你知道我去哪儿?”

他说:“随便你去哪儿。我怕不安全。”他拿出一张卡片,“这是汽车旅行会员卡,住汽车旅馆可以打折扣。”

他的样子认真负责,一点没有作弄她的意思。衣领硌在他脖子里,他难受地直转头。她忍不住伸手,帮他把衣领翻妥贴。他这才拉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拽。她想格兰那双眼睛,永远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他不知道此刻她是把他作为兄长与他和解的。

她告诉密语者,有一刹那她想把格兰杀了。她看见墙壁上一排厨刀,觉得只有它们能结束一场痛苦的沟通--非沟通。很可能她将杀她自己,会省事许多。在密语者出现之前,在她知道世上存在那样一份灵性的懂得之前,她从未意识到非沟通的痛苦。

她从来没有失望得如此彻底。

连那次流产,她都没对她的婚姻如此失望过。到达美国的第三年春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晚上她做了一桌菜,摆了红色的蜡烛,红色的玫瑰。格兰却回来很晚,菜全凉了,红烛也短了一半。他说为什么买红烛?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红颜色。

她大吃一惊,她从来不知道他有这种难看的脸色。

她表面还笑嘻嘻的,说这个夜晚适合红颜色。

他吃力地笑一下,说谢谢你烧一桌菜。

他开始喝酒,问她为什么不喝。

她只甜蜜地说从今后她不能喝酒了。她等他问为什么。他却沉闷地自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