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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3节

他们见面的情况都跟我说了,其中有一点让我很意外,就是:腾村的脚病既非天生残疾,也不是后来得了什么病,或出了什么事故,而是他自己一手弄断的。

原来,他年轻时是个采花高手,那时候日本刚流行跳交谊舞,他从十五岁起便经常出入各种交际舞会,他舞跳得很好,加上出身名门望族,姑娘们都迷他,每次舞会结束总有姑娘跟他走。静子说:“也不知他是吹牛还是真的,反正他说他在二十三岁之前,已经跟上百个女人缠绵过。有一天他恨透了自己,再也不想过这种声色犬马的生活,他立志要做学问,要当一个研究生命科学的大科学家,便自己动手,用平时修剪胡须的剪刀剪断了自己的脚筋,强行把自己关在家里,足不出门。”

我说:“好一个悬梁刺股的有志青年!”

说真的,当时我并不信,静子也不信,但后来种种事实证明,这是真的。他真是个疯子!也许天才和疯子本来就是一种人,他就是这样一种人:游走在天才和疯子之间,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就看你是站在哪一面,怎么看他。

这天是星期天,我和静子吃完饭后,照例去找了家客栈开了房间……从那一回开始,我们总是这样度过这一天:从饭店开始,到客栈结束。这是我生命中最不堪回首的日子,但有什么办法?自从被林婴婴“发展”后,破掉幼儿园“铁桶阵”成了我的使命,我必须把静子哄好、养到家。我把肉体交给了撒旦,为的是殉道、就义:往小的说,是为了让那些孩子还有四十九个的生命得到拯救,往大的说是为了拯救我们中华民族。腾村这个疯子,像另一个疯子——希特勒——想把犹太人灭掉一样,想让我们炎黄子孙永世做他们大和人的走狗,为了粉碎他的痴心妄想,我愿意,我们都愿意,让我们的肉体去做包括死在内的任何事。

这一天,我离开静子后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如果说之前我对完成我的使命毫无信心的话,那么之后我是有了一些信心的,因为我发觉静子对腾村不怀好感。这一点对我很重要,至少在心理上,我在静子面前不再像以前那么畏手畏脚,不敢过于深入地探问情况。我也许是个过分谨慎的人,工作经常因为谨慎陷入僵局,这天分手前,我大胆又隐蔽地迈出了一大步,以“据说”的方式向静子表示:她手下的孩子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国人。静子断然不信——不信才好,如果她知道这情况,就说明她是同谋,以前我们对她的判断是错的。让我更称心的是,她没有追问我这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而是拿出种种证据否认我,说服我。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