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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页

“我不希望你得那个‘b’,真的。”帕切克说。“也许我们可以弥补。”你想拉拢一个是一个,你不想被学校赶走。

这张带伤的脸竟出奇地漂亮。我心酸地想:这离离即即、欲发又止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我不相信你的忧郁单纯来自穷困、疲劳,像我一样;你有更丰富的不幸。

我同意“弥补”。多拿一个“a”,我有什么不同意?我也有卑鄙。合宜的卑鄙,就是美国人常挂在嘴上的“deal”,公平交易。弥补是他抽出一小时来给我的论文做个别辅导。实在可笑,我的论文早已在班里读完,改不改还要什么紧?但他仍认真地从他那密密麻麻的笔记中找出对它的看法。他已真的激动起来,忘情起来,像他一贯讲课那样。这样,“deal”中固有的卑鄙渐渐消逝了。

我渐渐也进入了角色,不再去观察他那间充满旧书、脏衣物、剩饭菜的居处。它的寒呛不亚于我的屋。我为我的一个论点辩护了句什么,他笑了。头稍侧,半走神地看着雄辩的我。再次出来了那种优美,让我“倏”地起一身鸡皮疙瘩。我想,是什么在吸引我的同时又让我发惊?

一小时之后,他忽然停止了谈话。我从坑洼的沙发里站起,才注意到墙上挂了不少画。

“你也画画?”我问。

他说不,不是他画的。“你是个很不同的女人。”他说。我想说他也是绝对不同的:那么苦苦地在弄文学,总带有一种浪漫的热度和疯癫。我还想说我们或许颇相同:为一分天生的、并不明确要施予谁的感情度着生命。我当然没说这些,到此时我才承认自己的英文的确糟糕。

“芷。”他终于说。

我知道什么要发生了。我感觉着我东方女性的长头发,每根头发都有知觉。这回他并没碰它们,却用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像孩子头次去触一件东西,触之前的紧张,触着时那一瞬的刺激和满足,统统被他的大而黑的眼睛表示了。他慢慢缩回手。再去看他时,他就那样苍白地、僵然地立着。也像个孩子,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送我下楼,走过门厅,他问柜台里的门房:“信来了吗?”门房看看他,看看我,毫无表情地递上一摞信。

“怎么又被拆了?!”帕切克的脸狠起来。

“对呀。”门房说。

“他怎么可以老拆我的信?!”

“对呀。”

“你不应该让他进来!”

“那是你们俩的私事,我们怎么好干涉?”

“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