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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阿玛尼

“垮掉派诗人”

我表哥下海之前一直瞧不起中国姑娘,认为她们胸围不够大,毛孔不够粗,鼻子也缺乏弧度,说英语还不带伦敦东区口音,与他心中那些优雅性感的白种尤物比起来,未免也太不够档次。

这是一个高尚的人,事事追求完美,宁吃精神世界一口,绝不啃现实生活一筐,所以就一直憋着,当了二十多年的和尚,每天孤独地守着他的欧洲壁炉,喝形而上学红酒,吃贵族烤地瓜,一边叹息一边挤脸上分批次成熟的粉刺。所谓“孤愤出诗人”,说的就是他,表哥那时候经常写点诗什么的,下面这两句就是他的杰作:

生活啊

真他妈像个筛子

这首诗有八百多行,据说除了荷马史诗就数它最长。在这个巨长无比的筛子里,表哥忧郁得生活都无法自理,说他独自端着这个筛子,看幸福一点点漏光,筛子网像“无数空虚的眼”,长满了三氧化二铁,连累得他心里也开始生锈,“结满了丁香一样的忧愁”。忧愁完了就开始抒情,用尽人类各种想不通的比喻,说爱情是“一朵慢悠悠的溃疡玫瑰”,未来是“顽童涂抹的柴扉,倏然开合”,夹疼了他的香港脚;还有“南中国最后一块酱牛肉”,这说的是钱,或者是发财的机会,所以他写完诗就改行炒股,直奔牛肉而去;“巴别塔下/上帝和凯撒/作了一出好戏”,这个天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诗的尾章,筛子表哥粉墨登场,面朝二十一世纪大声呼喊:“我看见/这时代最优秀的脑袋也不免毁于疯狂”,这倒是大实话,表哥写完后乐不可支,自称是神来之笔,拿着到处炫耀,不小心被美国一个叫金斯堡的坏人抄了去,还拿它混了一个“垮掉派诗人”的头衔,这都是后话。

生活啊,真他妈像个筛子,到处都漏着风。我认识神秘大款的事,不知道怎么就在公司传开了,开始还算靠谱,说我有个亲哥哥身家上亿,所以我才敢用那么昂贵的笔。慢慢地就成童话了,说我身份显赫,我爸当部长,我妈经常跟香港特首一起喝茶;还有一种意见认为我爸就是传说中的饲料大王,全中国的猪都归他管,我如果愿意,伸根小指就能摇动股票指数,“不过他为人低调,你看他……”我当时就想:如果我爸真有这么犀利,我非去拍电影不可,要不就天天跑电视上唱歌,猪才低调呢。

传到后来,连我自己都有点信以为真,借我钱的保安说那钱要晚点还,我张口就是:“行啊,不就千把块嘛。”同事买房子找我咨询,我想都不想:“八十万?你怎么不买海边别墅呢?只要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