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6页

晓鸥太认识这双把弄珍贵木料的手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微微发黄,因为老史抽烟一般都抽到过滤嘴快着起来,出于俭省或是专注。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同样也能化神奇为腐朽。在赌台的绿毡子上随便动一动,成百上千件神奇作品都粪土一般不值一文地被整车拉走。

但晓鸥还是爱这双手。爱得想把自己横陈到这双手下面,让它们打磨抛光,抛掉所有其他男人的指纹。这双手是怎么长的?每根手指都是流线体,就像没长关节。那一颗颗指甲都是完好饱满的椭圆,更合适一个闲散无聊的女人去拥有。

夜深了,晓鸥敢于放肆地想一想自己对老史的感情。不纯粹是感情,还有情欲。老史的浪荡、老史的消极、老史的才情,合成一种老史才有的风流。晓鸥暗暗地相信,这是她一个人认识的老史,而所有人认识的都是很不同的老史。她甚至觉得,老史只在她面前做真正的老史,而在所有人面前做人们共识的老史。晓鸥这样认为,是因为她只在老史面前做那个敏感、多忧,却又成熟得像老史的小母亲的梅晓鸥。她憎恶老史的沦落,可她自己早已是个沦落的人,沦落是老史和她所独有的境界,形成了她和他独有的情调。而她和他独有的境界是没有陈小小份的。

她用sn给老史回了几句话。

"看到新网站了。很美。这些天常想到你。"

老史的邮件在十分钟之后过来,是一张他信手划拉的速写,寥寥数笔,勾勒出他忧愁的苦笑。题字为"断肠人在天涯"。五十岁的一个男人,这种时候总玩得很年轻。

晓鸥又回了几个字:"传神!你是个宝!"

老史沉默了。晓鸥觉得自己抛了个球过去,没被抛回来,这一夜就要寂寞地结束了。再说,她抛过去的球有点像绣球。于是她又写了一句话。

"法院的事进展如何?"

"有点进展。"

"什么样的进展?"

"找到了一个熟人,跟法官沟通了两回。不过对手们也都在法院有熟人。这年头同一个熟人吃双方是常见的。还有吃三方、四方的呢。"

"法官应该比你的债主们英明啊,应该劝阻债主们把你往死里逼,因为逼到死你充其量就是一条命和一库房存货,不逼你的话,他们就等于在你厂里存了一笔整存零取的巨款,几年后结算连本带息,就远不止他们存进的数目了!"

老史那边沉默了。沉默长达五分钟。

晓鸥发了一个"?"过去。又是三分钟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