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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周末收拾屋子,肖丽翻出来满满一箱我的旧货。有几个奖状、两本“三好学生”证书,还有失踪好久的大学毕业证,上面的我又干又瘦,一副饿鬼样子,只有目光还算纯净。箱子底下垫着一件西装,深蓝色,没有衬里,两肘磨得褪了色。那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件西装,在镇上当裁缝的爸爸亲手缝的。1987年,我刚刚考上大学。他拿着皮尺在我身上量来量去,显得极为兴奋,嘴里不停念叨:“哎呀,咱们家也出大学生了。”“哎呀,咱们家也出大学生了。”我不胜其烦,直拿眼瞪他。两个月后他就死了,怕耽误我的学业,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寒假回家我才知道,只看见了一堆土。

别人的父亲都有遗产,我的父亲只给我留下了一件西装。那是他密密缝补的岁月,掩护我终生的风雨。我发誓会保留终生。

箱子里还有一个厚厚的大本子,是民法、民诉法、刑法、刑诉法的笔记合订本,笔迹稚嫩,字体潦草,我一生的事业发端于此。本子是1990年装订的,扉页上端端正正地写了三行字:

这世界倒塌了

不是轰然一响

而是欷歔一声

现在我只记得那是一句诗,作者是谁,诗名是什么,早就忘了。就像那些尘埃之下的历历过往,哭过笑过,转眼离开,从此永远不再提起。

一个多年未曾开启的箱子,一些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十几年前我是小魏,现在人人叫我老魏。三十七年,感觉人生就像一场不可捉摸的梦,梦里软红无限,醒后黄粱未熟。我还是我,只是渐渐老了。一个“小”,一个“老”,两字之间横亘着我的一生。

在丁总的车上坐了半个钟头,细节一一敲定,小瓶子也给了他。老丁连说费心,我说为客户服务嘛,应该的。他瞅瞅我:“你他妈够坏的。”我说对,我是个坏蛋,你丁总可是个大善人,千万别用我的办法,也别用这小瓶子。他有点尴尬,笑着转篷,说你把那几个案子办好,明年的顾问协议,嗯,我让他们早点弄好,放心吧。我美滋滋地下了车,心想这世界到底是男人的,女人再伶俐也不是对手。刘亚男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骗到钱,也不看看对象是谁。我和老丁素称大贼,都快成精了,真要被她玩了,那还不如买条卫生巾一头撞死,以后别混了。这世界并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路有操刀客,平地生荆棘,人群即是蛇窟,尖牙耸动,毒汁流淌,每一吻都足以致命。

这事很容易想通:老丁只不过想在她身上去去火,怎么可能花上一千多万?他又不是白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