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未有一日为人君者。”
在宴会之后,那些金灿灿的东西被撤下去了,虽说已经进献给了天子,但天子毕竟不是个暴发户,除了两三件符合他眼光的摆件之外,其余大概都入了库,很快装车,成为去往下邳路上的辎重。
但天子坐在那里,冕旒玄袍,腰系玉带,身上带着一缕冰冷高华的熏香。
他的姿容举止没有什么能够挑剔的地方,但既没有人君的气势,也没有少年的鲜活。
于是这种感觉就很奇怪了,仿佛他坐在那里,只是一件精美绝伦,高高在上的摆件,是大汉延续四百年以来的证明。
在他轻声说出这句话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这不是陛下的过错,也不是陛下能强求的事。”她说道。
“陆卿于长安拔剑,平原起兵时,”天子反问,“难道不都是强求吗?”
……话说得也没错。
但他们毕竟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决心也不一样。
“若朕下了决心呢?”
一阵衣袖簌簌之声,那股遥远而冰冷的香气便近了。
天子起身,自玉座走下,来到了她的面前。
“……陛下?”
“陆卿现为亭侯,将来可为县侯,而后又当如何?”
“而后?”她愣了一会儿,“陛下,臣若有功绩可称县侯,心愿已足。”
这个少年的眼睛里藏着深潭一般的幽冷。
“陆卿之子嗣后代,所袭亦不过封侯之位,毕竟高祖曾有白马盟誓,汉家天下,非刘不王,”他的声音很冷,但慢慢地变得柔和,“但陆卿与别人不同。”
“陛下之意,是臣为妇人,因而子嗣的爵位还可以从夫君处袭来?”
天子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但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她想要传给子嗣一个比县侯更高的爵位——有什么比成为皇后来得更快,更直接的呢?
他的皇后死了吗?
按照夏侯惇传来的消息,皇后未死,而是被迎至鄄城妥善安置。
那些皇子皇女呢?
他们也在皇后身边,由那些幸存下来的宫女和黄门照顾着。
但天子站在她面前,这样温柔地暗示她,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都可以弃如敝履——只要她愿意与他结为盟友。
这是完全不关乎情爱的婚姻,她不能奢望在天子这里获得一丁点儿的关心与爱护,甚至只要她的事业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