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静,毕竟已经是下半夜了,一个人都没有。
新妇走出来时,或许是因为天太黑的缘故,她脚步很慢很轻,一面扶着墙,一面走过长廊。
但她没有奔着水池而去,最终还是在廊下停住了脚步,将手掌盖在着柱子上,头垂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悬鱼有点好奇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出声了。
“你这是想什么呢?”
新妇一瞬间抬起头,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她自屋顶跳了下来,走到新妇面前,于是后者终于看清她了。
“……将军?”
“你如何自己跑出来了?”陆悬鱼很诧异,“你……”
“夫家怜惜我受了惊吓,”她小声说道,“因而寻了一个仆妇来照看我,他自去别室了。”
……听起来还挺客气,她挠挠头。
“你睡不着?”
那颗小巧的头颅轻轻摇了摇。
郡守家的园子很大,随便都能找一处凉亭聊聊天,但去往凉亭的路上,陆悬鱼发现一件略有点奇怪的事。
这位新妇看皮肤,看举止,看谈吐,都不像底层出身,她能嫁到郡守家来,而不是随便被买来做妾,也能证明她家即使出身寒微,至少也是商贾往上的阶层,因此别的不说,饭还是应该管够的。
但是陆悬鱼领着她往凉亭走时,新妇走得却很慢,甚至略有点踉跄。
“……你看不到夜路吗?”
“令将军见笑了,”她有些羞愧地说,“我的眼睛不是很好……”
“啊,这没什么的,”她放慢脚步,扶着她进了亭子,“你多吃些动物肝脏,吃得久了,就能看到夜路了。”
新妇沉默了一会儿。
“多谢将军提点,我并非看不见夜路……只是前几年夜里织布织得久了,熬坏了眼睛。”
她坐在亭子里,夜风偶尔鼓起她的淡青色丝质罩袍,那袍子显见是这位惯会捞钱的太守家的东西,薄如蝉翼,轻若无物,吹起来便仿佛将要融化在夜色中一般。
“……看你不像是黔首出身,”她说,“怎么过得这么辛苦?”
美人用一只手拢住了自己身上披着的袍子,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将军为救我,才陷入今日险境,将军恩德,结草衔环,亦不能……”
她忽然起身,郑重地就要行一个大礼。
“与你无关!”陆悬鱼立刻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