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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四、纸糊桥

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要可爱。痴迷中的女人是最勇敢的女人,苦难中的女人是最坚定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惟一的锁链是孩子。五十年代初,我在你们这里的夏村搞土改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一个女人。她姓乔,绰号叫‘纸糊桥’。你听听这个绰号,就知道了,这女人是个陷阱。‘纸糊桥’是个年轻的寡妇,那时也就是二十来岁吧,她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眉心稍偏左一点有颗黑痣,按城市里的说法,那大约就是‘美人痣’了。可在当时,按当地人的说法,那叫‘穿心箭’,是专门妨男人的,男人只要沾过她的身,必死无疑!据说,她已先后妨死过两个男人了。一个仅是跟她见过一面,回去就害病死了。另一个跟她过了一年零四个月,好好的,突然在煤窑上砸死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不迷信,听人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好奇了。心说,这个‘纸糊桥’到底是个啥样的女人?她就那么厉害吗?我得见识见识。记得有一天晚上,为着一块地的事,这女人闹到队部来了。当时,我是土改工作团的团长,听到外边吵吵嚷嚷的,我就出来了。月光下,只见一个素素的女子,甩着两条大辫,风风火火地往前闯,那个村的村长连连往后退着,那神情就像是见了麻风病人一样,一边退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我咳嗽了一声,那村长赶忙转过身,小声对我说,秋团长,你别理她。你听我说……说着,他把我往一边拽拽,贴着我的耳朵边,囔囔地耳语说,她就是‘纸糊桥’,她就是那个‘纸糊桥’呀!这时,没容我开口,那女子就过来了,大声说,也不用贼头贼脑的,我就是‘纸糊桥’,妨男人!当时我愣了,说实话,我还没见过这么直爽的女子。于是,我说,你不要吵,有什么话,你说吧。这时,那站在一旁的村长说,这是上头下来的秋团长,是大干部呢。那女子就说,看俺孤儿寡母的,他一村人都欺负俺,到现在地也不给俺分,一会儿说是这一块,一会儿又说是那一块……那村长忙解释说,不是不分,是没人愿意跟她搭帮。邻着谁家谁家有意见……那女子抢过话头说,秋团长,你也听见了,他们是想把俺撵走呢,我就是不走,死也死在你们夏村!我就问那村长,她家什么成分?那村长囔囔地说,要说也是贫农。我就说,既然是贫农,该照顾还是要照顾的。没人跟她搭帮,你跟她搭帮嘛。那村长很不情愿,嘴里嘟嘟囔囔的……我说,这事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去看你们量地。说过之后,我觉得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只是心里还有一点纳闷,就这么一个年轻素女子,怎么就叫她‘纸糊桥’呢?就在我扭身回屋时,不料,那女子又说话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