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过海的旅途枯燥乏味。
当海天一色成了日常,岳定唐就不再有海到无边天作岸的诗兴了。
他开始看书,写信。
书他带了好几本,两个手提行李箱里,就有近一半是书。
其中一本是《罗密欧和朱丽叶》。
岳定唐拿起来翻了几页。
原文书他早已看过两三遍,这次本来不是要带出国的。
他本想把书丢给来送行的某人,告诉那人好好学习英文,别几年之后见面,连abcd都说不利索了。
但他没能等到人。
书也就只好压箱底了。
写信的对象可以有很多。
给大哥二哥三姐,乃至周叔。
中学里德高望重的老师也有几位,岳定唐打算以后经常和他们书信往来,请教学问的。
三姐喜欢吃喝享乐,对沿途千篇一律的风景和饮食恐怕没有半点兴趣。
大哥二哥就更没空看这些儿女情长了,他们更愿意看岳定唐去了法兰西之后,对欧洲政治经济军事全方位的描述观察。
但岳定唐有很多想写的。
他从小到大都在国内成长,骤然离家万里,远渡重洋,去一个遥远陌生的国度,也许是几年,也许是更长,亲人朋友乃至熟悉的母语悉数远去,要说心中没有半点惶惑,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老成的少年,也只是一个少年。
枯燥的风景也是风景,无数纷乱的心情需要一个倾诉的渠道,就连看书之后的心得,如果有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在身边,与他讨论争辩,哪怕是吵架,都是消遣寂寞的热闹。
信是写了。
一封接一封。
岳定唐有很多话想说,他把这些话都写进信纸。
但信却始终没有寄出去。
每写好一封,就仔细封好,扔进大海。
如此一封又一封,直到抵达欧洲彼岸,他才不再写信。
许多年过去,这段往事就像被埋葬的青春记忆,坟茔上早就青葱成荫。
忽然间,随着思绪如潮,草木燃尽成灰,泥土一层层掘开,那些尘封逝去的东西瞬间又涌回脑海。
岳定唐想起来了。
那些信件,每一封,全都没有起笔称呼。
他似写给自己,又似写给他人,终归是想给一个永远无法寄到的人。
凌枢。
他也想起来了,几年之后,当他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