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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行

陇是甘肃的简称。夏天,我从兰州出发,沿古丝路西行约1500公里,抵达敦煌。电视里曾疯狂地普及过丝路和敦煌的知识,我窝在城市里,以为自己已无所不知。真到陇西一走,才发现再大的电视屏幕也代替不了我们的眼睛,更不消说每个人的心灵都是特定的频道。别太相信那块20英寸的玻璃板,它在扩大我们视野的同时,也扼杀我们的想象。

那么多人写过丝路,写过敦煌,好像一个插满针的针插,已无从下手。西行的时候,我已决定什么都不写,让心灵毫无负载地飘向蓝得令人眼晕的天空。回来后,忙忙碌碌地做别的事,我以为已彻底遗忘了敦煌。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常常同别人讲敦煌,讲那些属于我自己的记忆和感觉。朋友们会津津有味地听,好像他们从未看过那些介绍丝路的风光片和旅游指南。我检查记忆之壁,看到当时思维留下的痕迹,有的已被抚平,有的仍像甲骨文痕,虽然浅淡,却难以消失。

我写的绝不是一篇系统的丝路游记,只是时间之筛无意中留给我的大点的石头子儿。

<h2>白兰瓜</h2>

听说我要西行,所有的朋友第一个反应都是:“你可以吃到白兰瓜了!”

北京的街头也常见到白兰瓜,并不白,像个磕碰过的篮球,也不甜,带有青草的气息。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白兰瓜的仰慕希冀之情。城市是个坏地方,能让所有带有乡土气息的东西走味。

兰州果真是白兰瓜的大本营,十步之内,必有瓜阵,白的如同一张张女儿面,黄的像金牌一样灿烂。据说,黄色的白兰瓜叫“黄河蜜”,是改良品种。我们馋馋地想:黄出于白而胜于白,想必更甜。

西北人出手大方,刚住下就给每人发三个白兰瓜。堆在一处,俨然一座瓜山。

“先杀哪一个?”大家摩拳擦掌。

“一样宰一个吧!”

刀锋倾斜着刺入,浓郁的香气沿着刀柄湍湍流出,光凭味道就知道同北京的赝品不同。每人抢一块,吞进嘴里,像喝粥似的往下咽。

向导笑眯眯地看看大家的贪婪,很为家乡的特产自豪。西北方言形容这种吃的局面,叫作:“吃了一个不言传!”

终于有人言传了:“闹了半天,白兰瓜也不过如此嘛!”

“比黄瓜也强不到哪儿去!真是空有其名!”更多的人附和。

向导的脸色难看了,忙解释:“今年雨水多……”

平心而论,白兰瓜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